第22章

    客廳幾人,也只有季爺爺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一切了,季嶼非常感激不知情的季爺爺無意間的解圍。

    他點點頭,根本不敢看另外三人,直接跟著季爺爺去了餐廳。

    季榆遲本來就坐在餐桌前,季嶼這一去,難免跟他來個四目相對。

    “鬱哥。”

    季嶼想到昨晚自己趾高氣昂的指責,恨不得鑽到桌空去,聳拉著眼,極其尷尬地喚了季榆遲一聲。

    季榆遲比他淡定多了,收了平板,很淡地“嗯”了聲,示意身側的位置。

    季嶼理虧又心虛,哪裡敢忤逆季榆遲,乖乖坐到了他身邊。

    不多時,搞學術研究的季父和品味生活的季母也過來了,坐在了兩兄弟的對面。

    季嶼低著頭,避免跟對面的夫妻倆對視。

    不多時,家裡的阿姨就將早飯端到了桌上,個人按照喜好取了自己的那一份。

    季爺爺先開了口:“晚宴定在兩天後的晚上,小嶼,你到時候跟鬱……跟你鬱哥一起過來。”

    季嶼撥弄著餐盤裡的水晶蝦餃,甕聲甕氣地應了聲:“好。”

    端著碗燕窩粥的季母看了他一眼,語氣溫和:“你們的禮服我讓朋友準備好了。”

    “哦哦。”季嶼心不在焉地答。

    說話間,他還在戳盤子裡那隻蝦餃,愣是把透亮的蝦給戳了出來,餃子也四分五裂。

    “不管怎麼樣,學習還是要搞的。”季父推了推臉上的眼鏡,沉聲道。

    季嶼又戳了戳那隻已經被扒皮抽筋的蝦,魂不守舍地點頭:“好。”

    季榆遲終於看不過去了,重新夾了一隻水晶蝦餃擱在季嶼的餐盤裡:“專心吃飯,吃完我送你去學校。”

    季嶼看看餐盤裡那隻完整漂亮的蝦餃,又側頭看了看身側為他救場的人。

    “怎麼,你想待在這?”季榆遲迎上他呆滯的目光,問得揶揄。

    季嶼趕緊搖頭,夾起蝦餃就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答:“我去上學。”

    此後的餐桌,再沒人說話。

    大家相安無事吃過飯後,季嶼亦步亦趨地跟在季榆遲後面出了大門:“季爺爺,季爸爸,季媽媽,再見。”

    語畢,他急不可耐地鑽進了車子後排,待門關好,他才重重地呼了口氣。

    剛從另一側上車的季榆遲,恰好看到他拍著胸脯呼氣的樣子。

    “怕什麼?”季榆遲覺得好笑,“你昨晚的膽子可是大得很!”

    季嶼咬了咬唇,不敢看季榆遲,小聲道:“鬱哥,你別笑我了,你知道我喝醉了。”

    說來也奇怪。

    都是丟臉,他覺得被季榆遲戳破稍微好受點,可能是比昨晚更丟臉的事,他都在季榆遲面前做過了吧。

    “還好,季爸爸、季媽媽早上沒提昨晚的事。”季嶼心虛道。

    季榆遲拿起平板,繼續早上未完的工作。

    聞言,輕輕“嗯”了聲,“我早上跟他們談了談。”

    季嶼“唰”一下抬頭,緊張又忐忑地問:“昨晚的事,你怎麼談的?”

    他就說怎麼季家父母早上提都沒提昨晚的事,雖然他們也簡短交流了下,但都跟昨晚的糗事無關。

    怎麼談的?

    季榆遲滑動屏幕的動作稍頓,腦海裡出現早上那一幕——

    他很早就從季嶼的床上醒來了,回了自己房間洗漱完去了一樓。

    許是心裡都裝著事,又許是習慣性早起,他抵達客廳時,季家三個長輩已經在了。

    見他下來,正在打太極的季家老爺子先開口:“鬱遲起來了,要先吃早飯嗎?”

    “等季嶼一起。”他淡漠地回了句,而後拿著平板去了餐桌前。

    至於季家父母,他們沒跟他說話,他也懶得應付。

    半晌,季父放下手中厚重的學術書,輕咳了下,喊他:“鬱遲啊。”

    季榆遲抬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應。

    “你昨晚……”話剛開了個口,季父像是顧忌什麼,愣是卡了殼。

    最後,還是搞藝術的季母更開放大膽些。

    季母放下手中的花茶,接過了季父的話頭,“你和小嶼,你們昨晚睡在一起了?”

    她著重強調了“睡”字。

    季榆遲覺得好笑。

    他其實無所謂被人誤會,哪怕在座的三人覺得他是禽獸,他都無所謂。

    更何況,從他提議讓季嶼離開季家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在這個家裡,他不會有什麼好待遇。

    不過,他不在意。

    但想到床上那人臉皮薄,還怕羞。

    他道:“我睡在他房裡,陪他。”

    重音在“陪”,不在“睡”。

    三人立刻朝他看來。

    季榆遲繼續處理手中的工作,語調平穩淡漠,一點起伏都無:“這話你們問我就行了,別問季嶼。

    他最近心情不好,心裡脆弱,喝醉了才說胡話,而且他臉皮薄……”

    後面的話他沒說了,但都不是俗人的三人也聽懂了。

    季家老爺子嘆了口氣。

    季父推了推眼鏡:“理解理解。”

    季母考慮得多了點,她問:“你既然挺關心小嶼的,怎麼還非要……”

    非要季嶼離開季家呢?

    季榆遲掀了掀眼皮。

    他還沒開口,季家老爺子就抬手打斷了季母:“這件事另有隱情。你們兩夫妻不管集團的事不清楚,前段時間集團很動盪,如果鬱遲不讓小嶼離開季家,很可能會被有心人士利用,小嶼會更危險。

    為了季氏,鬱遲必須回來,小嶼也是離開後更安全。”

    原來是這樣,季家父母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再看季榆遲,眼裡多了感激和歉疚。

    季榆遲知道沒人懂他的計劃,也願意將錯就錯讓季家誤會他的初心,省得麻煩。

    他點開另一封郵件,繼續處理工作:“另外……”

    三人立馬坐直了身體,齊齊看向他。

    季榆遲稍稍掃視三人一眼,繼續:“因為離開了季家,他最近去參加了一檔選秀節目,打算以後去娛樂圈發展。”

    “這不是胡鬧麼,娛樂圈多複雜,他怎麼能去!”季父將學術書重重放在茶几上。

    季母眼露心疼:“娛樂圈倒是沒什麼,反正都是一份工作。只是可憐小嶼這孩子,早早就要工作了。”

    季家老爺子拄著紅木柺杖,又嘆息一聲。

    “他自尊心強,你們聽過就算了,不要再問他。他想去娛樂圈,我都會安排好。”季榆遲淡淡道。

    季父又拾起學術書:“好好好,鬱遲你辛苦了。”

    季榆遲將處理完的郵件發出去:“你們平時怎麼對他,現在還怎麼對他就行,不用顧忌我,我只是需要季家這個身份。”

    只是需要季家這個身份,不是需要你們。

    他說這話時,一點感情不帶。

    沒有委屈不甘,也沒有倔強譏諷,像簡單告知,而非請求。

    能聽出,他是真的不需要親人和家庭,只因為“需要”身份才要。

    最終,客廳的三人用愧疚又感激的眼神看他:“知道了,你辛苦了。”

    回憶結束,季榆遲掃了眼忐忑等待的季嶼,避重就輕地答:“說你喝醉了,我幫你告知了他們,你參加了選秀的事。”

    “他們同意了?!”

    季嶼的關注點果然偏了,急切地追問。

    因為激動,他還下意識拉住了季榆遲的胳膊。

    季榆遲垂眸,掃了眼胳膊上那隻白嫩的手,回得輕巧:“為什麼不答應?”

    他沒事跟那三人廢話那麼久都達不到效果,他也不用接管季氏了。

    “嗚嗚嗚,哥哥你太好了!”

    季嶼是真心實意感謝季榆遲,本能得往他身上一靠,貼著他的胳膊蹭了蹭,說著好聽話。

    不乏賣乖討巧的嫌疑。

    怎奈,有人就吃這一套。

    季榆遲定定地望著倚靠在自己身側的少年,目光沉了沉。

    而後,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揚,他極輕極輕地“嗯”了一聲。

    季嶼是在宿舍找到沈隱青的。

    他推門進去時,沈隱青正在換衣服,見門打開,襯衫釦子還沒完全扣好的沈隱青下意識一把攏緊了襯衫,眼裡滿是慌亂。

    哪怕沈隱青動作再快,季嶼還是遠遠瞥見了沈隱青鎖骨上粉色的痕跡。

    “你過敏了?”

    這確實是季嶼的第一反應。

    沈隱青背對他,動作慌亂地將襯衫扣到領口,嚴嚴實實遮住了剛被季嶼窺見的粉色才回:“……嗯。”

    語氣極虛。

    “過敏了不能捂那麼緊,去校醫院拿藥了嗎?”季嶼走至床邊坐下,關切地問。

    沈隱青目光閃躲,迅速將校服外套穿上。

    “……嗯。”又是又虛又低的回應。

    季嶼蹙眉,他總覺得今早的沈隱青怪怪的。

    ——平日這個時候他早就在班裡早讀了,今天卻還在宿舍換衣服。

    過敏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麼要躲躲藏藏的,跟他說話時還臉都紅了。

    既然沈隱青說他處理過了,季嶼就沒再深究。

    “我昨天打你電話一直沒人接,你初選通過了嗎?”這才是他來找沈隱青的目的。

    沈隱青這會已經穿戴整齊,所有的粉色都藏在了他的衣服裡,跟往日清冷的他沒什麼不同了。

    “……”沈隱青抿了抿唇,眼裡閃過尷尬。

    季嶼精準捕捉了他的神色,略微詫異:“沒通過?!不可能啊!”

    “是沒通過,不過……”沈隱青難堪極了,走至自己的床邊將原本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抖散,又重新忙碌著疊起來。

    季嶼越發納悶:“不過什麼?”

    “不過後面應該可以上。”沈隱青背對季嶼,心虛地開口。

    季嶼沒太懂。

    什麼叫沒選上,還可以上?!

    “你怎麼了?”季嶼上前一步,拍了拍沈隱青的肩膀,“我怎麼覺得你魂不守舍的?你昨天比賽完去哪了?”

    季嶼的動作很輕,往日他們也這樣相互拍過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