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珠葡萄 作品

第30章 第 30 章

    繼父再婚前也有一個女兒,舒北北和半路湊合到一起的這個妹妹,相處得並不差。

    這個妹妹就是張強的同班同學——陳淼。

    張強知道的,陳淼平時在學校唯舒北北馬首是瞻,話裡話外都是她姐——這個附中了不起的話題人物。

    陳淼對舒北北,那是一個追星似的盲目崇拜。興許舒北北放個屁,陳淼都要硬生生誇成是香的。

    舒北北長得不說傾國傾城,也可以算得上閉月雪花。初三那年轉學到附中,就引起了一陣轟動,全校男生,無論初三,還是初一、初二,幾乎都紛紛慕名前去觀瞻舒北北的盛世美顏。

    女神不僅人長得美,學習成績也不賴,轉學後第一次月考就穩居段前五,後來的大小考更是在前三甲之間輪流徘徊。

    因為舒北北,舒北北的曖昧對象——初三的林路鳴,就成了全校男生的公敵。

    不誇張的說,要不是林路鳴在部隊家屬院長大,打小是個練家子,沒準放學路上真會被矇頭海扁一頓。

    張強就是那個想從背後偷襲,痛揍林路鳴一頓的眾多男生之一。

    只不過這樣的想法,產生在張強中專畢業這年。

    這一年,舒北北在京大上大二。

    這一年,對於舒北北來說,發生了很多不好的事。

    母親再婚又一次經歷了失敗,和舒北北的繼父離婚了。母親因為投資失敗,把家裡的三套房子都抵押給了銀行,最後一筆筆爛賬,收回來的寥寥無幾,房子就全都沒了。

    繼父帶著親閨女陳淼,從獨棟別墅,搬回了單位五十平的老公房;母親則帶著舒北北在北京開始了租房生涯,並準備繼續二次創業。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一年的十二月,舒北北生父的煤礦,發生了一起特大塌方事故,甚至驚動了當時的省長。

    偏巧,趕上西伯利亞大寒潮南下,煤礦挖掘救援工作開展得十分不順利,足足花了一星期才把底下埋的人全部找到。

    這些人,多數都是被凍死的。

    如果沒有這場寒潮,死的人就不會這麼多,或許這次事故也不會鬧得全國皆知,剛上任才一星期的省長,被連累下了馬,免職下放,以儆效尤。

    舒北北與林路鳴的分手,源於一場長達整個寒假的沉默。

    他們都在北京,卻像隔了半個地球,誰也沒找過誰,甚至過新年的時候,都沒有相互問候一句。

    過完年,新學期開學的時候,林路鳴和舒北北在女生宿舍樓下相遇。

    林路鳴拉著舒北北走到樹蔭下,說:“北北,你爸大概率是逃不過這劫了,我和我爸爭過,也努力過,他只願意幫叔叔免除死刑,但是無期,誰也撼動不了。”

    他沒說,父親願意插手這件事的前提條件,是他去和舒北北提分手。

    他說不出口,覺得不能在這種時候落井下石,況且他是真的喜歡舒北北,甚至一度以為,大學畢了業,他們就會順理成章的結婚,成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舒北北吞了眼淚,哭笑著說:“嗯,我知道,你盡力了。”

    誰也沒說出分手,卻都自動默認了這場分手前最後的道別。

    從那一天起,舒北北就再也不會跟任何一個男孩談戀愛了。

    人心根本經不起考驗,命運的玩笑試探,是最卑鄙無恥的行徑,它讓多少戀人,在歲月裡各自流散。

    舒北北大學畢業後,因為政審問題,找工作去不了好單位,北京遠郊有一座外資新辦的女子高中向她投來橄欖枝。

    工作不到半年,媽媽就給她介紹了一個相親對象,是她們租住的筒子樓的房東介紹的。房東老家是東北的,東北人天生就有一股熱情勁兒,叫人根本拒絕不了。

    房東說:“我侄子在機械廠上班,中專畢業就分配到車間,現在已經幹到了副主任,年紀是大了些,比你們家北北大了七歲,但是我這個侄子長得不錯,顯年輕。”

    媒婆賣瓜自賣自誇,她怎麼不自產自銷?!最好配了她的親閨女,肥水不流外人田。

    舒北北去見了房東口中那個“長得不錯、顯年輕”的東北大侄。

    相親地點是一家路邊的東北飯店,看得出東北大侄是這裡的常客,一入座就熟練地點了:地三鮮、鍋包肉、小雞燉蘑菇、酸菜燉粉條。

    出手倒是一點不寒磣,只是這長相對比起闊綽的點菜方式,顯得也太磕磣了。

    舒北北有一米六七的身高,而對面的東北大侄,刨去五六釐米的增高鞋底和用摩斯抹得沖天的發頂,站在舒北北身邊,大約也就是到舒北北眉骨的位置。

    舒北北禮貌性的維持微笑,並且準備耐心的吃完這一頓飯,再和這位東北大侄說再見。

    再見,再也不見的意思。

    誰知剛上了第一盤菜,大侄自顧自的,往他自己的飯碗裡,夾了一筷子整盤菜的焦點——雞腿,並且大言不慚地說:“你叫北北吧,聽說是五道口技校的?你平時在學校學些什麼技術?我學校好,專業對口,出來的都直接進機械廠當工人了,不愁就業。”

    京大的外號——五道口技校。

    東北大侄大約當真沒什麼文化,還真把京大當成職專技校了,舒北北不禁懷疑房東在誆她,這大侄的學歷最多初中畢業,中專?說笑呢!

    大侄沒觀察到舒北北的臉色已經在慢慢變得不好,繼續沒眼色地說:“聽說你爸在坐牢?”

    大侄犯起了難:“那他啥時候能出來?你爸出來了,要你養嗎?我聽說長輩成分不好,容易影響下一代讀書就業,咱倆的孩子,能想辦法不認他這個姥爺不?”

    舒北北沒等他把下一句說完,徑直抓起飯桌上一杯茶水,潑到了他的臉上,並且頭也不回的走了。

    耍脾氣的結果,就是房東提前結束租期,把她們娘倆從筒子樓裡趕了出來,並且倚在門框邊上,一邊冷眼盯著她們收拾行李立馬滾蛋,一邊時不時放冷箭唾罵:“不知好歹的丫頭片子,滿大街說去,就你這身份,殺人犯的女兒,誰敢娶啊?要不是可憐你,瞅著你還算伶俐,打死我也不會給你保這個媒!”

    房東說的不錯,自從這次相親過後,舒北北在相親界的“威名”已經遠播,確實不再有熱心大媽輕易的給她介紹對象了。

    唯一一次覺得可以勉強的,也是對方手部有先天殘疾,但其他方面的條件,已經是所有相親對象裡最出挑的了。

    舒北北和這個對象見了才三次面,對方就急著和她訂婚。

    舒北北認命的心想:訂就訂吧,這一輩子,又能再遇見什麼樣的人呢?爛柿子裡面挑好貨,可能嗎?就算挑挑揀揀得再好,終究還是一顆擺爛的柿子。

    明明才二十歲的年紀,她卻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已經過完了,確切來說,是完蛋了。

    誰知道訂完婚才過了一週,未婚夫就爆出了更多的隱疾,譬如他這麼大還尿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