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硯 作品

第18章 騎

    “表兄。”

    霧紫越羅帷幔將日光濾得如月影般溫柔。江音晚迷迷糊糊醒來,先喚了一聲“青蘿”,慢慢將惺忪的睡眼睜開。

    發覺自己並非如往常一般平躺著,而是側臥,斜身半趴著,懷裡被塞了個絹地乘雲繡的軟枕,隱隱的龍涎香氣。

    長睫眨了眨,這才恍然清醒,想起昨夜的事。嫩白的蔥指,無意識在懷裡的軟枕上揪了兩下。

    進來的並非青蘿,而是秋嬤嬤。

    青蘿還是個未經事的小丫頭,秋嬤嬤不放心。她命捧著洗漱用物的婢女們都暫候在落地罩外,自己輕輕走近,撩起重重羅幔。

    秋嬤嬤看到帳內江音晚正翻身坐起,先不著痕跡瞧了一眼她的寢衣。江音晚素來睡相極佳,醒來寢衣猶齊整,此時卻稍見凌亂,不過許是睡姿的緣故。

    她的視線,又移到江音晚露在寢衣外的小片肩頸肌膚,未見什麼痕跡。不過她仍心存疑慮,再仔細打量江音晚的面色,亦是尋常。

    秋嬤嬤的心,放了大半,還有小半思忖著稍後整理床鋪時翻看一眼。

    她本以為,太子終於將心心念唸了多年的小姑娘據為己有,大約早已將人吃拆入腹。這些日子下來,才知並非如此。

    “姑娘可覺有什麼不適?”秋嬤嬤試探地問詢。

    江音晚並未聽出嬤嬤話裡的意思,輕輕搖一搖頭:“已無不適。昨晚我夢魘,叫嬤嬤擔心了。”

    秋嬤嬤慈和地笑笑:“姑娘沒事就好。這段時日還需注重保養精神,舒緩心緒。”

    江音晚乖乖點頭。秋嬤嬤朝外間打了個手勢,傳服侍梳洗的婢女們入內。

    裴策這日未再過來,但差人送來了一枚平安符,讓江音晚壓於枕下。

    周序捧著那道平安符,躬身向江音晚道:“這枚平安符是由穆定方丈開光,太子親自到保國寺求來的,足見殿下對姑娘的上心。”

    江音晚想起裴策的確說過要去一趟保國寺,不過她記得,裴策是從來不信這些的,許是派人去了一趟,已足夠叫她意外。對周序的奉承,她只是淺笑。

    許是平安符與羅太醫開的藥果然有效,江音晚的夢魘,僅那一夜,此後幾日便未見發作。

    只是總睡不安穩。

    羅太醫改了藥方,促其安眠。秋嬤嬤又將房內慣用的沉水蘅蕪換成了安神香。然而江音晚這幾日還是淺眠多夢。

    秋嬤嬤猜測其中有心情鬱結的緣故,心道若能出去散散心,許會好些。然而她也知道,江音晚不便現身人前,太子或也不樂意讓她出去,只能扶著她在宅邸內走走。

    直到十一月廿五這日。

    本朝循古例,春蒐夏苗,秋獮冬狩。(1)皇帝於十一月廿五巡幸長安西郊的驪山圍場,舉行冬狩。

    太子裴策稱病,三皇子裴筠尚在黔中道治理雪災,唯二皇子裴篤與四皇子裴簡伴駕。

    然而這一日,太子左衛率謝統卻前往京郊的另一處苑囿,拜見本該在東宮“養病”的太子殿下。

    謝統作為太子的親信武將之一,明面上掌東宮兵仗、儀衛,暗裡手上絕不止領著這些禁軍。他為太子辦的事,自然也不止明面那些。

    此番急於求見,正是因在黔中道的那樁暗裡任務出了差錯。然而當謝統趕到隸屬於東宮的那處苑囿時,卻一時未能得見太子,而是被攔在了外頭。

    李穆不說代他通傳,反而笑得別有深意:“您吶,恐怕且得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