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條彈幕

    沒有人畏縮,他們都是用鮮血捍衛家國的勇士,太子殿下亦是如此。

    更何況,就算與二伯父和大哥並肩作戰的不是太子,而是一個無名小卒,他們一樣會身先士卒,以命相護。

    這便是顧家丈夫,從骨子裡流傳下來的男兒血性。

    顧休休頓了頓,猶豫著,嗓音放得柔和了些:“只是祖母的話,還請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二伯父與大哥是祖母的獨子獨孫,晚年喪子喪孫,乃錐心之痛,祖母心裡承受不住,因此遷怒了殿下。”

    元容垂著眸,眼尾微微下勾:“無妨,本就是孤的過錯。”

    他沒能護住平城百姓的安危,沒能守住數萬將士的性命,甚至沒能將驃騎將軍父子的屍骨帶回洛陽。

    乃至如今,他們父子二人的屍骨仍在胡人手中。死後不能入土為安,便魂不歸故里,老夫人便是打他殺他,他亦無言。

    只是元容向來在流言蜚語中被摘指慣了,也習慣了旁人的冷眼冷語,從沒想過會有人孤身逆流而行,擲地有聲道,他是個好人。

    突如其來的善意,令他有些手足無措,無所適從。

    顧休休愣住:“什麼?”

    他沒有接話,只是勾唇笑了笑,嗓音疏離清透:“孤今日來取你八字。”

    “永寧寺蓬元大師在閉關,五日後出關。你有五日反悔的時間,如若悔了,婚事可就此作罷。”

    “婚事作罷後,洛陽內不會再有你我的傳聞,若你往後想要嫁人,孤為你牽線搭橋,不會讓你嫁不出去。”

    顧休休聽到這裡,忍不住睜開了眼。

    她看向他,見他神色認真地,猶如天橋上面坐在小板凳上貼膜的人,便知道他沒有在說笑。

    牽線搭橋?

    再過三個月不到的時間,太子便要因病離世,與世長辭,她去哪裡找他搭橋牽線……陰曹地府嗎?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被元容打斷:“不必著急答覆,還有五日。”

    說著,他已是走到了一處分岔口。

    朱玉小跑了過來,正準備給太子指出自家女郎的住所,卻見他徑直左轉走進玉軒,將她送進了寢室。

    顧休休怔了一下:“殿下知道玉軒?”

    她不喜歡吵鬧,便尋了一處幽靜之地作為居所,玉軒的位置倒算不上偏僻,只是道路曲折,難找了些。

    很多時候,來玉軒找她的人都會走岔路。

    “你哥哥提過。”

    他將她放在了榻上,轉身要走,視線掃過她衣袖手肘上浸出一絲血跡,腳步一頓:“下次別往石階上摔。”

    又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顧休休卻很快聽懂了。

    她裝暈時,為求演技逼真,倒下便任由身體自由墜落,剛好離石階有些近了,胳膊肘擦在硬邦邦的石階邊緣上,磕破了皮肉。

    倒不是很疼,只是滲出點血罷了。

    可太子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瞧出來她是裝暈了?

    顧休休想起方才他叫她闔眼時的淡然,越發肯定這個想法。

    所以太子是明知她在裝暈,還配合著,將她抱回了玉軒?

    顧休休神色微怔,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掙扎要不要坦白從寬。

    她裝暈倒沒有旁的意思,只是瞧不慣顧佳茴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做作模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元容卻沒有繼續停留,等她回過神來,已經走遠了。門外一股腦兒湧進來不少人,有永安侯夫婦,還有三四個揹著藥箱匆匆而來的郎中。

    顧休休嫌吵鬧,又把眼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