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的書 作品

123-荒謬的選擇

“我們的生命,在他們的眼中,本來就是小事。”

生死無小事。

可普通人的生死在他們眼中,都是小事。

因為死亡距離他們太遙遠了,以至於他們失去了對於死亡的敬畏。

“我聽過這樣的話,判決人們死亡的人,必須親自動手。”姜青想起了什麼,“如果你要取人性命,至少也該注視他的雙眼,聆聽他的臨終遺言。”

五郎出奇的能夠理解這句話的邏輯,內核其實很簡單。

殺人者要有被殺的覺悟。

殺人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

權力或者力量,這些都可以輕易地碾碎某些人的生命。

但殺人不該成為一種第一時間的選擇。

解決問題的辦法有很多,可像幕府和愚人眾這樣,第一反應是先殺死對方,發現殺不了之後再進行溝通交流來解決問題的,實在不應該。

不應該的事情卻大行其道,這樣的道理其實很簡單。

他們會殺人,卻從沒有想過自己也會被人殺。

天街踏盡公卿骨······如果不是刀劍加身,以他們的權位,又如何想過自己也會被某些微不足道的普通人所殺呢?

沒關係。

我要做的事情恰好就是這樣。

會殺人的話,被人殺的時候也不會叩首求饒吧?

“我會勸阻珊瑚宮大人的。”五郎下定了決心。

“哪怕犧牲會被嘲弄,但既然這是最好的選擇,我不能拒絕了。”

他相信反抗軍的兵士們也不太會拒絕。

五郎也不想考驗珊瑚宮心海。

所以在呈遞事情的報告的時候,他會一力堅持推行邪眼,不給珊瑚宮心海做出決斷的機會。

她不做出選擇,就不會面對正義和正確之間的掙扎。

這樣的話,五郎也不必考慮自己心目中一直崇拜的珊瑚宮大人,究竟會接受嘲弄,還是讓甲士們不至於連死都被嘲笑和戲謔。

如果死亡是必然的結果,五郎覺得他的死可以不被尊重,甚至成為某些人賭桌上的戲劇。

但一定要死的有價值,要讓人知道,反抗軍有一個大將。

可這種責任就沒必要交給珊瑚宮心海了。

她已經為了反抗軍操碎了心,就給這位年輕的軍師大人,保留最後一點尊嚴吧。

他來替大家選擇,放棄尊嚴,死的有價值。

“有神之眼的人也可以使用邪眼麼?”他站起身,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也許?”姜青說道,“好像看人的吧。”

他對邪眼的運行邏輯並不清楚。

但既然是工具,肯定有好有壞。

考慮到反抗軍是被充當實驗體,只是拉出來收集數據的。

姜青也很難說五郎能不能如願。

“哈啊,這東西都挑人啊。”

五郎搖了搖頭。

他察覺到了這種武器的價值。

能夠提升普通人的力量,自然也可以提升神之眼持有者的力量。

倘若他能夠更進一步,未必不能夠在正面戰場上直接殺死九條裟羅。

平日裡五郎當然不是九條裟羅的對手,但如果邪眼能夠繼續拔升,不需要像這些人一樣十數倍的拔升,只要稍微加強三四成,他也有把握正面取勝。

加上姜青這個不善武力的,那就是絕對的必殺之局。

五郎對姜青能不能殺死九條裟羅並不抱多少期待。

他有不錯的力量,深知戰爭的殘忍,但偏偏就是不太會殺人。

實在是太奇怪了。

倘若他有一名甲士一半的決絕,五郎都覺得自己和姜青的配合是必殺的。

但姜青沒有。

他顧惜生命,而且對於殺人沒有太多的認知。

九條裟羅又不是孤身一人。

她身邊也跟著無數悍不畏死的甲士,他們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確保九條裟羅活著。

這種情況下,姜青也許有重傷九條裟羅的機會。

但要說直接殺死······恐怕也做不到。

姜青在適應,但他的起步點太高了。

以他如今的武力值去應對幕府的武士,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的威脅可言。

元素力強化之後的身體素質,即使是硬抗刀劍也不是問題。

姜青能夠不用元素力,能夠控制力量······但體魄已經強硬到了這種程度,普通的武士還能怎麼樣?

更何況,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殺死九條裟羅。

姜青想要的是反抗軍勝利,幕府失敗。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和九條裟羅有生死之仇,必須要一方倒下。

恰恰相反,九條裟羅活著才更加附和他後續的計劃。

五郎和九條裟羅就是生死之敵。

他殺死了太多的幕府甲士,九條裟羅也殺死了更多的反抗軍將士。

但凡稍有良知,對於同袍有悲憫之情,他們兩個戰場相遇,也必然是必殺的死局。

後來的談判,也不過是在不得不追求和平的基礎上,只能夠選擇和談了。

九條裟羅不能違背熒的意願,她要站在反抗軍的一方,九條裟羅就只能讓步。

因為這是將軍的朋友。

而珊瑚宮心海自然是渴求和平的一方,她最清楚了,和幕府的戰爭最後是沒有勝利可言的。

所以到了最後,兩個生死之敵反而有機會坐下來慢慢談了。

交談的基礎就是實力。

反抗軍有熒。

在被將軍通緝的日子裡,反抗軍接納了熒,並且她也再此留下了不少的回憶。

正是因此,她願意在反抗軍不犯錯的情況下,支持反抗軍。

而她認識將軍,和八重神子是朋友。

當時幕府的秩序已經被重建了,三奉行之中最為強勢的反而是社奉行,勘定奉行還未決斷,接手天領奉行之位的是一個不被作為天領奉行培養的二少爺。

在將軍不動手的情況下,幕府只能選擇和平。

而幕府有將軍。

無需贅言,鳴神的名號已經足夠任何人保持和平的心思。

熒能夠影響到將軍,大家實力有對等的可能,才有了交流的必要。

很多古怪事情背後的邏輯並不複雜,比如珊瑚宮心海接旗反抗將軍,最後卻沒有被幹脆處死,反而能夠逼迫幕府讓步,給予海祗島更大的自主權。

這種弱勢方卻能夠逼迫強勢一方退讓的荒謬事情,本質上永遠都不會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