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也也 作品
第122章 第 122 章
門外,時蔓和羅建白無比沉默。
他們這才知道,原來,當田錦欣選擇留下來帶發病的母親去看病的那一刻,她不僅是放棄了文工團的複試,她還放棄了自己的整個人生。
如果田錦欣考上文工團,成了國家的人,她這所謂的親叔叔絕不敢如此囂張。
裡面的聲音再次細細碎碎的傳來,哭聲、說話聲、還有冷漠的血液流動聲。
羅建白看向時蔓,卻見她板著臉,一腳將門踢開。
田錦欣家平房太破太舊,門鎖也早就壞了,時蔓並不需要用什麼力氣,只是出離憤怒的原因,讓她這一腳看上去格外重。
屋內的人都抬起頭來,看見門外逆光的方向,時蔓出現。
她銳利的目光剜向田遠,一字一頓地問道:“現在婚姻自由,你憑什麼替錦欣決定她要嫁給誰?”
田遠雙手抱胸看著時蔓,反問:“那你能替她決定?”
時蔓毫不退縮,迎著他的視線,“她可以自己決定。”
“不不不,她還小,什麼都不懂,我這做叔叔的,該替她操心這些。”
“她既然還小,就不用急著嫁人了。”
“這位同志,這是我們的家事,好像還輪不到你管。”田遠的聲音漸漸沉下去。
“如果我非要管呢?”時蔓掀起眼皮,長睫像漆黑的蝴蝶扇動翅膀。
田遠不再出聲,與時蔓對視片刻,他忽然笑了,“好,你可以試試。”
說著,他竟然轉身走了。
見狀,田錦欣害怕地揪住時蔓的衣角,“時首長,你快走吧,不用管我的事了,我叔叔他真的、真的很恐怖的……”
“不用怕錦欣,你要知道,現在是自由的新社會,這世界上沒人能強迫你。”時蔓半彎下腰,給田錦欣勇氣。
“對,我們不能軟弱,助長壞人的氣焰。”羅建白握緊拳頭,站在時蔓身邊,氣勢十足。
“嘖嘖嘖,你們說得對。”田遠再次出現,手裡多了一瓶酒。
他走過來,慢悠悠將酒遞到時蔓面前,裡面是滿滿當當的白酒。
“想管我們家的事?可以。咱們酒桌上談。”說話間,田遠的視線黏在時蔓的臉上,彷彿被她的美貌所吸引,一直沒移開眼。
羅建白皺了皺眉,正要出聲,卻聽到時蔓冷淡驕橫地說話——
“這酒我不喝。”
“這事我也一定要管。”
田遠眯起眼睛看時蔓,再次笑出聲。
時蔓也分毫不讓,與他對視,沒什麼好怕的。
“行,那就讓你看看,多管閒事的代價。”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晃到了羅建白的眼睛。
“小心!”羅建白反應過來,忙喊出聲,身為老師的他並沒有想太多,只是下意識地想要保護自己的學生,於是抬起手替時蔓一擋。
時蔓也傻了,她雖然嘴皮子厲害,看上去很勇敢,但到底沒怎麼經歷過這樣的場面。
她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等再回過神來,看到的就是羅建白血肉模糊的右手,還有那把鋒芒凜冽的滴著血的菜刀。
半舉著菜刀的,是田遠。
他瘋了,竟然從懷裡掏出不知何時藏著的菜刀砍人。
田錦欣尖叫著捂住頭,蹲在地上,不斷喃喃著重複,“我說了他很恐怖的……我說了他很恐怖的……”
童年久遠的陰影泛上心頭,田錦欣死死皺眉,滿頭是汗,嚇得花容失色。
田遠一言不合就要殺人,他舉著菜刀,朝時蔓劈來,眼睛裡竟然藏著深深的恨意。
如果時蔓能早早發現那雙暗處盯著她的眼睛,她就會驚駭地明白此刻田遠要殺她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一直就在隱秘地盤算。
“真是巧啊!你自己送上門來了!哈哈哈哈哈哈!”田遠癲狂地笑,菜刀不長眼睛,胡亂劈著。
“你這話什麼意思?”時蔓慶幸練過舞蹈,身體反應敏捷,險險避開兩刀,退到牆角。
兩邊都是牆,時蔓再退無可退,田遠就好像看到待宰羔羊,近在眼前,他笑得更開心了。
“你殺了我的弟弟,你得死!”田遠咬牙切齒地恨著時蔓。
“胡說,我從來沒殺過人!”時蔓大聲反駁。
“還記得北海衚衕109號嗎?”田遠恨不得將時蔓扒皮拆骨,來祭奠他死去的弟弟。
時蔓如蒙雷擊,“是那個流氓犯?!”
對,流氓犯因為時蔓而被捕入獄,判了死刑,早已執行。
田遠將這一切都記恨到時蔓頭上,“要不是你!他不會死!你知道嗎?我就差一點點就找到他了!我們兄弟倆失散幾十年,馬上就能重新見面了!都是你!都怪你!”
田遠越說越激動,歇斯底里,拿著菜刀就要對著時蔓砍來。
“那還不是他咎由自取?!”時蔓喊出聲,也不怕這時候刺激田遠,“他自己要犯罪,難道能怪我?”
田遠忽然收了刀,陰沉沉地看著時蔓,“我忽然不想讓你死得這麼痛快了。”
他要狠狠折磨她,讓她無比痛苦,求死不能。
時蔓看著那近在咫尺泛著寒光的菜刀收回去,其實也鬆了一口氣。
說不緊張害怕是假的,但她知道自己只有拖延時間才是最好的辦法。
“你放了他們,我跟你走。”時蔓指著羅建白以及田錦欣母女,“她們和你弟弟的事情完全沒有關係。”
田遠卻一揮手,表情狠戾,“不可能,今天你們所有人,都得死!”
他既然要殺時蔓,那麼其他目擊者就不能活下來。
時蔓皺起眉頭,“可錦欣也是你兄弟的女兒,你怎麼能殺她?你這麼在乎你弟弟,完全不在乎你哥?”
“老子在乎他個屁!”田遠爆了句粗口,恨意氾濫,“你以為他配當我們的哥?他為了娶老婆,能把弟弟給賣了,這是什麼哥哥?!你告訴我,他配嗎?!”
瑟縮蹲在牆角的田錦欣母女都震驚地看向田遠,連她們都不知道,自己的丈夫/父親竟然做過這樣的事。
難怪……難怪田遠明明對其他人都不壞,可她們卻從田遠身上感受不到半分親情,只有自私、冷漠和算計。
時蔓和羅建白也都想不到有這樣的發展,都沉默著。
一時間,屋內氣氛變得更加詭異。
田遠嘶吼一番,將心中怒火發洩,又稍微冷靜下來,開始命令,“你們幾個都過來,站到我這桌子對面來。”
他拎著菜刀,一臉正在思索先動手殺誰的表情。
這時候,忽然有幾塊瓦片掉落,砸在田遠腳邊。
他納悶地抬頭看去,卻有一道身影從天而降——
一記飛踹,直接將田遠踢倒。
這腳力氣極大,田遠撞上桌子,桌子竟然因為巨大的衝擊力分成了兩半。
可想而之,田遠承受了什麼。
當塵埃落下,時蔓看到田遠疼得快暈過去,五官扭到了一起,蜷縮在地上,哪還有剛剛半點兇殘得意的樣子。
她再愣愣地看向那道英雄身影。
緩緩朝她走近的,是凌振。
他彎腰將她抱起,寬大的手掌拍著她後背,像在安撫嬰兒,聲線幽沉,“沒事了。”
時蔓忽然鼻子一酸,將頭埋在他的頸窩裡,鼻音很重地問:“……凌振,你怎麼不早點來?”
她看似在責怪他,心裡卻滿是慶幸。
方才巨大的恐懼後怕正被他一點點驅趕。
不管什麼情況,不管在哪,不管什麼時間。
只要凌振出現,就代表著屬於她的,絕對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