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也也 作品

第122章 第 122 章










可這也是她自己的選擇,怪不了任何人,她只能難過地咬住唇角,眼淚吧嗒吧嗒掉下來。









時蔓一看這情況就知道,自己果然猜對了,田錦欣是因為不得已的狀況才沒來。









“田錦欣,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時蔓的聲音多了幾分溫柔緩和,她伸手搭在田錦欣的肩頭,“辦法總比困難多。”









“……”田錦欣擦掉眼淚,搖搖頭道,“時首長,我沒什麼困難,我只是忘記、忘記了。”









“怎麼可能。”時蔓記得那天田錦欣參加初試時的認真鄭重,明顯這對田錦欣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事。









她怎麼可能忘記。









田錦欣梗著脖子,哽咽的聲音透著幾分僵硬,“時首長,對不起,真是我粗心大意,忘記了複試時間……”









“錦欣……咳……”田錦欣的母親忽然咳嗽起來,但她有話要說,“聽了這麼久,我算是聽明白了,你去報考了文工團,而且進了複試對不對?”









田錦欣的腦袋耷拉得很低,她扶著母親,執意道:“媽,你快回床上躺著吧。”









“我不回。”田錦欣的母親今日也有著不同尋常的倔強,“我雖然是個病人,但還不至於下不了床,也不需要犧牲你的前途才能養病。”









“媽……”田錦欣目光顫抖,手險些搭不穩。









“你為什麼不去參加複試?”田錦欣的母親開始和時蔓問一樣的問題。









“忘了。”田錦欣垂著頭,執拗地回答同樣兩個字。









“不,你沒忘。”田錦欣的母親卻搖頭,“你甚至從昨天晚上就開始準備了。我問你那麼晚還沒睡,你說睡不著,但你的舞鞋沒藏好,剛脫下來,放在凳子上。”









“……還有,你今天起得很早,還換了一身過年才穿的衣服,早早把飯做好,剛吃完你就準備出門,還說等回來再洗碗,這不就是為了去參加複試嗎?”田錦欣的母親費力說了一長串的話,胸口起伏。









下一瞬,她的眼裡含滿淚水,“你這孩子,你怎麼不早和我說……”









田錦欣的母親懊惱地看向時蔓,“這位首長同志,都怪我,因為我忽然發病,錦欣帶我去看病,又回來給我熬藥,才耽誤了時間。還能再給她一次機會嗎?”









文工團是個好地方,何況自己女兒有多喜歡跳舞,她也看在眼裡。









時蔓沒說話,田錦欣的母親仍在自責,“別人家的母親都能給女兒做好吃的,給女兒做漂亮衣裳,帶女兒去公園玩,可我卻只能拖累她……家裡做飯的是她,洗衣服的是她……她從來都沒去過公園,她從小我帶她去得最多的地方,居然是醫院……”









“都怪我……都怪我……”田錦欣的母親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恨不得去死,“這麼重要的複試的日子,我怎麼就剛好發病了?錦欣啊,媽欠你的……媽欠你的……”









田錦欣已經眼淚汪汪,連忙去抓母親的手,“媽,你說什麼話?這是我自己選的,複試和你,你才是最重要的!”









兩人母女情深地雙手緊握,田錦欣的母親淚如雨下,愧痛道:“傻孩子,你這傻孩子啊……”









時蔓和羅建白在一旁瞧著,也都露出可惜的神色。









很明顯,田錦欣是為了照顧忽然發病的母親,為了帶她去診治,才不得不放棄複試。









這是情有可原的一件事,如果是時蔓,也會這麼選。









再怎樣錦繡的前程,也抵不過至親家人,即便家人滿身傷病,要拖著負重前行。









時蔓輕吸一口氣,正這時候,門口忽然有一道男聲響起,“喲,家裡來客人了?”









田錦欣和母親聽到這聲音,都不由自主顫抖一下,母女倆齊齊往後退,眼睛深處縈繞著一絲恐懼害怕。









時蔓並沒察覺到她們母女倆的神色有異,因為她正扭過頭去,看向來人。









這是一個約莫四十歲出頭的男人,平頭,穿著藍灰色外套,臉上帶著幾分笑容,無論是外貌還是打扮,都非常普通,屬於扔進人群裡完全不起眼的那一類人。









他手裡抓著幾件髒衣服,走進屋裡如同主人一般坐下,將衣服扔在田錦欣的腳邊,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點上,帶教訓的口吻道:“錦欣,叔叔和你說過,要懂禮貌,怎麼客人來了,連水都不給人家倒一杯啊?”









田錦欣彷彿被驚醒,她忙朝廚房走去,腳底不小心踩到那幾件髒衣服,順勢抱起來放到牆角的洗衣盆裡。









她做這些都很順手,看得出來,男人的衣服一直都是這樣送來由她洗的。









時蔓擰了擰眉,打量那男人,開口問道:“你是?”









男人也在盯著時蔓,他掀掀嘴唇,正要說話,田錦欣的母親卻忽然攔到他和時蔓之間,對時蔓道:“時首長,我們今天有點家事,怕是不方便再留您了。”









田錦欣聽到外面的聲音,也端著兩杯水跑出來,“時首長,您、您和您的同事先走吧。”









她壓低聲音,湊到時蔓耳邊,“這是我的叔叔,他很不好惹的。別人都不知道他有多恐怖。”









時蔓眉梢一挑,那邊男人就伸手摸在田錦欣的腦袋上,“錦欣在和客人說什麼悄悄話啊?叔叔都不能聽?”









田錦欣渾身激靈,瞳孔微縮,不知想起什麼很害怕的事情,立刻低下頭去,老老實實縮回男人身後。









“時首長,我送您。”田錦欣母親撐著身子,艱難地去開門。









時蔓看看屋內的環境,點頭道:“好。”









她沒有多說什麼,使眼色叫羅建白一起離開。









田錦欣的母親好似也鬆了一口氣,但她關門的動作很緩慢,彷彿在懼怕著什麼,手臂都在抖動。









等門合上,羅建白臉色不太好,“時蔓,我們這就走了?”









他相信時蔓也能從田錦欣母女倆身體上的微反應看出來,那個男人不是善茬。









儘管他在外或許普通不起眼,但對她們母女倆來說,絕對是噩夢一樣的存在。









“時蔓,我們得——”羅建白又開口,卻忽然被時蔓“噓”聲打斷。









“羅老師,先別說話。”時蔓的右手食指豎著放在唇上,耳朵貼到門邊,竟是在偷聽屋子裡說話的聲音——









田錦欣的母親上氣不接下氣在哭,“求你了田遠,她可是你的親侄女啊!你怎麼忍心把她嫁給那麼老的一個男人!還有好幾個繼子繼女,年紀都比她小不了兩歲,你讓她嫁過去怎麼活啊!”









男人田遠冷漠的聲音響起,“怎麼不能活?總比跟著你這病秧子母親,被你拖累死要好吧?那男人至少是個工人,家裡有收入,他還承諾了只要田錦欣嫁過去,就讓她頂他死去妻子的班,這多好。你看看你們有什麼?我這可是在替天上的兄長照顧你們母女倆,你們應該感激,知道嗎?”









“……當年、當年錦欣她爹工傷去世,是你頂了他的班,說得好好的,會將領到的工錢給我們一部分,替他好好照顧我們,可是……我們到現在都沒拿到過一分錢。他的撫卹金,你也全領了。後來我病了,你又將我的工作賣給別人,到現在,你還想將你哥哥的女兒也給賣了?!田遠!你以後還有臉見你天上的哥哥嗎?!”田錦欣母親的聲音越問,越近乎咆哮。









為母則剛,她第一次,這樣嘶吼著將所有壓抑的不滿都發洩出來。









田遠也愣了愣,隨即笑出聲,“我沒有好好照顧你們?你們現在不都好好活著嗎?”









田錦欣母親懊惱萬分,她自責地抱住田錦欣,喃喃著,“錦欣……錦欣啊……你本來是可以去文工團的,你為什麼不去?為什麼不去?我發病的時候你為什麼要留下來?你該去參加複試的啊!叫我這樣活著,倒不如讓我死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