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跡 作品

第 56 章【精修】

秋夜冷冽的風捲起落葉,葉片卷脆,窸窣作響。




整個人被圍籠住,風聲驟然停止,李羨耳邊只有自己的呼吸聲。




垂落身側的手臂抬起,她用力推開他。




“我不明白你是怎麼想的,但這一年半里我一直當我們是離婚狀態,官司都打了不是嗎。”




“羨羨,律師擬材料前就知道不可能勝訴。”




“感情破裂照樣可以提起第二次訴訟。”她抬頭看著他,“我們已經沒有感情了,不是嗎。”




孟恪眸色幽沉,大抵不能相信。




嘴唇繃成薄仞似的筆直的線,孟恪黝黑的眸底翻湧震撼。




“這兩年足夠你忘記我了?”




“既然已經分開兩年了,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因為事情已經到了結束階段,我們也該回到正軌。”




“短短的一年而已,不至於用一生懷念吧。我放下了,希望你也能放過。”




孟恪眉頭皺起。




李羨轉身,向馬路對岸走去,逐漸拉開距離。




像一團蛛絲,逐漸解開,成為細細的一道線,越來越薄瘦,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斷開。




小區入口很窄,有保安亭,她將托特包挎上肩頭,很快走過去,一轉身,消失在圍欄之後。




不知道在風裡站了多久,孟恪回到車裡,從座位中間的儲物箱裡摸出煙盒,抵開盒蓋抖出一支,打火機點燃。




一種需要尼古丁平復的心情。




車窗半落,青霧散溢,露出冷淡的略顯煩躁的面龐。




最近總是目送她的背影。




這份抗拒不難理解,畢竟這麼久,她沒見過他。




“分手”之後的春天,到她父親治病,中間大概三個月,兩人見過幾次,這種事只要他有心,不至於這麼久沒聯繫。




最後一次正式出現在她面前,是在京市某醫院。




那段特殊時間,病痛、疫情製造的焦慮冷躁,使人與人需要相互,汲取溫度,關係緩和許多。




大約是第四天,還是第五天,他抽空去醫院,李羨不在,只有劉紅霞和護工在照顧病人。




見他來了,劉紅霞熱情地張羅座椅和水果。




這位是個很......堅決的人。




身上衣服乾淨得發白,躬身從櫃子裡翻出一個皮包,皮包的側兜裡翻出一沓布料,一重一重,裡面是一張嶄新的存摺。




劉紅霞說知道治療的費用是孟恪幫忙墊付的,這個是她們應該償還的錢。




她目光渾濁、炯炯,堅持償還。




孟恪以為這是自尊和骨氣。




她接下來卻躬下腰,仰著臉,堆出讒獻笑意。




我們羨羨呢,是特別好的孩子,從小就不讓大人操心。小時候留在爺爺奶奶身邊,老一輩人很多事沒法照顧,所以她性格特別好,甚至可以說軟弱,不喜歡跟別人起衝突,哪怕受人欺負,也不會反抗




,因為不想給家裡惹事。




這樣的孩子,面對生病的爸爸,實在沒有辦法,只好去找您。




她跟我說過你們年前發生了什麼,我也能理解您的選擇。




過去的相處中,如果她有錯呢,應該不會是太大的錯誤,請您原諒她。




如果她沒有錯呢——她從小沒人教她怎麼拒絕,這個時候也不好拒絕您——希望您可以放她離開,至少在事情解決之前,給她一些沒有壓力的空間。




卑微的、用盡全力的、懇切的請求。




-雖然是李家爸爸媽媽撿回去的,但是他們對待我比寶貝還要珍貴。




這天的這一刻孟恪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段沒有血緣關係聯結,甘願為對方折辱自尊。




也就是這天以後,孟恪再沒有光明正大地打擾她的生活。




但這一年半的時間,能改變的事情太多。




-短短的一年而已,不至於用一生懷念吧。我放下了,希望你也能放過。




他在她眼裡看到熟悉的決絕。




菸灰積聚一截,抽菸的人擰著眉。




-




躲在保安亭後的孟子瑋緊急整理儀容儀表,在她走近前低下腦袋。




李羨徑直路過。




孟子瑋小心翼翼地跟上,觀察她的臉色。




“我是因為,沒鑰匙。所以我就出來找你......”她弱弱地解釋。




一路低氣壓。




孟子瑋垂著腦袋跟在李羨身後,一起回到家。




“上次好像把睡衣弄髒了。”她撓頭。




李羨沒說話,走到衣櫃前,打開櫃門,從裡面拎出洗過的睡裙。




“洗過了嗎?你真好,羨羨。你對我這麼好,我怎麼捨得走嘛。”孟子瑋湊近,抱住櫃門,語氣轉為斥責,“都怪二哥,怎麼想的,對你那麼壞,居然還要抱你。但是今天這事我也有責任,你對我發脾氣吧,發完就不能趕我走了。嗯?嗯?嗯?”




......這是什麼受虐傾向。




李羨語塞,“子瑋。”




“嗯?”孟子瑋仰臉看她,眨巴眼睛。




“如果我跟你二哥離婚,你還會像現在這樣找我嗎?”




孟子瑋猛地頓住,大腦空白兩三秒,“什麼?”




李羨平靜地等待她的答案。




孟子瑋皺眉,張了張嘴巴,又為難地闔緊,嘟噥道:“我爸媽都不會問我這麼刁鑽的問題。”




受不了她。




李羨將睡裙塞她懷裡,扭過臉去,唇角輕揚。




終於笑了,孟子瑋懸著的心放下來,痴痴地咧開微笑。




一扭頭看到衣櫃夾層裡的白色禮物盒,隨口問:“這個是什麼?”




李羨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個風鈴。”




“什麼時候買的?為什麼不掛起來?”孟子瑋俯身拾起盒子。




李羨沒答,問到另一個問題,“今天的事是




你跟他商量著來的?”




“......我暗示過車是借來給你用的。”孟子瑋低垂腦袋,“但是吃飯的事,是我自己安排的。”




“以後不要做這種事了。”




“為什麼。”孟子瑋怔忪,“你們不會真的要......?”




她沒說出那兩個字。




李羨沒有回答,“你先洗澡?”




孟子瑋抱臂靠在衣櫃旁,生悶氣似的:“我不洗。”




李羨轉身去陽臺收衣服,掛回衣櫃,拿上內衣與睡裙,進了浴室。




洗過澡,將頭髮吹乾,髒衣服丟進衣簍,回到臥室擦身體乳。




推門的瞬間,夜風湧動,碎響泙泠。




臥室門框旁的天花板,用來收束空調線的掛鉤上多了條絲帶,風鈴懸在這兒,受風打轉。




李羨收回視線,走去床邊,“快去洗澡,明早還要上班。”




正在賭氣的孟子瑋別開臉,“不洗。”




“不洗不能在這張床睡覺。”




“......”




孟子瑋出門時故意跺腳,一步比一步響。




李羨假裝聽不到,拿起手機。




微信有消息,點擊圖標前頓了頓,指間向旁邊錯開。




跳轉搜索引擎,她搜索曾孟兩家的消息。




只有零碎的幾點信息。




新恆最近頻繁發生人事變動;孟雋越來越高調,勢頭很盛。




看來還沒到打輿論戰的時候,外人很難看到裡面的焦灼。




切回微信,有幾條留言。除了臺裡的工作消息,剩下的來自導演和製片人。




李羨眉頭微擰,下意識咬唇,思量片刻,挨條回覆。




孟子瑋洗了澡,換了身睡裙出來,客廳燈光關閉,臥室頂燈裁處門框輪廓。




她回到床邊,撕了張面膜,問李羨在幹嘛。




李羨說自己之前投了部紀錄片,因為疫情和各種原因,項目資金鍊斷裂,需要找新的投資。




孟子瑋不假思索,“投資?這事我熟......”




李羨看向她將多餘的面膜精華抹上手臂做身體乳的行為,沒有說話。




孟子瑋:......




她丟掉面膜封袋。




雖然她現在沒錢,但是她認識很多有閒錢的人。




孟子瑋摸到手機,躺下,翻出微信聯繫人。




輸入框光標閃動。




孟子瑋盯著姓名欄裡的二哥兩個字,看了眼一旁的李羨,洩氣。




剛才說了不能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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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瑞一期已正常投入營運,由職業代理人打理。新恆的各項事務切割乾淨,暫時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