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漢 作品

第四百九十一章:稅賦

  但這事並不好做,因為地方豪強們會對抗這種行為。如光武定天下後,就實行全國土地的清量,但很快就遭受地方上的叛變。

  最後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這事也算是劉德然所言鄉賢對鄉人們的庇護作用的佐證。

  而且該說不說,這種編造圖冊的難度之大,並不是說說的。

  費錢、費時、費力。

  非得有一個精幹的團隊去執行下去。而以前漢室只能用地方上的鄉吏們做這事,但這些人又普遍是來自於當地豪族和鄉賢們,如何會用心推這事?

  所以劉德然認為,漢室之稅低,皆是鄉賢之功。

  但現在呢?合該你魏郡黔首們倒黴。因為過往保護他們的鄉賢們都被他們自己打倒了。

  就好像他現在坐著的這棵大柏樹,因為二百年的成長,有點樹根已經長出來,蔓延到了路基了。

  這個時候呢,你不想著將那些樹根砍了,卻想著將這樹全撅了。

  等你們這些人高高興興的砍了樹,最後卻發現已經沒有參天巨木給你們這些旅人遮風擋雨了。

  何其愚蠢!

  再加上,即便是劉德然對泰山軍充滿了厭惡,但他還是得承認人家確實比漢室要厲害多了。

  過往地方鉗制漢室觸角的手段,對人家泰山軍壓根沒用。

  人家泰山軍直接就從分田開始。

  所有土地都歸鄉公所,然後由鄉社吏來分。

  這些人既被上所監督不敢濫權,又熟悉地方情況。所以泰山軍毫不費力的就建立了地方上的戶籍和田畝冊表。

  所以你家裡有多少田,人家泰山軍一清二楚,你如何能躲?

  而且人家泰山軍搞這麼一攤事,需要的錢糧就更多。那這多餘的錢糧哪裡來?還是從你們這些細民身上吸?

  他劉德然雖然沒接觸過地方的庶務,但他小師弟盧毓有啊。

  用他小師弟的話說,在過去河北的吏民比是六十民養一軍政吏,這種情況下上下都能接受。

  但現在呢,你泰山軍各種小吏人數不知道比漢室事情膨脹了多少倍。宣教是好,要吏不?互助是好,要吏不?勸農更好,但要不要吏?

  你泰山軍哪項政策不要這些最基層的小吏來做事,最後你這小吏的人數得要多少?

  就劉德然自己看到的,幽州還算了,那裡各項政策還沒有落實多少。但冀州不同,這裡被泰山軍經營得和老地一樣,各項政策輪番上。

  過去一個鄉社,也就是三老、嗇夫、遊徼等幾個鄉吏。其中三老還都不算編制,不領俸秩。

  而現在,一個泰山軍的鄉公所,雜七雜八的人數加起來就是十幾人,都是領俸秩的在編吏,這就是四五倍的膨脹。

  所以此時劉德然嘿然一笑,鄙薄這些河北黔首:

  “讓你們這些人和泰山賊為虎作倀,苦日子在後頭呢!”

  但突然,那魏郡行商後面的話,卻打了劉德然的臉,讓他難看到了極點。

  卻見那行商,嘿嘿一笑,以一種鄙夷的口吻說下了這番話:

  “咱們可不是那些五穀不分的貴人們,以為漢室給咱們三十稅一就真的是這樣了。先說咱們里社過去的佃戶,這些人是不交稅賦給漢室,但他們交田租給地頭們呀。那些地頭哪個不是催逼於下,恨不得將那些佃戶的口糧都給奪走。但現在這些人卻在咱們泰山軍的幫助下擁有了土地,還只要交十之一,其他的不用再交。你說是不是大德政!”

  一眾行商嘿然點頭,齊呼:

  “大德政!”

  魏郡行商大感痛快,再次搖擺著腦袋,說:

  “咱們再提那些過去的自耕戶,這些人總有自己的土地的了吧,能享受三十稅一吧。但真的想得美!對,你田賦是隻交三十稅一,但你還有各種其他名目。什麼算錢你要不要交,口錢你要不要交?然後再加上各種名目的攤派,你漢室不比那些地頭拿的少。我父就是當年上面要咱家交平羌賦的時候,被逼死的。我就搞不懂,你西人遭亂和咱們北人有什麼關係!憑什麼讓咱們賣兒賣女去養你們!”

  說到這裡,這行商還有點哽咽了。

  說到底,過去的河北黎庶們太苦了,他們哪個沒受過這災?家裡哪個人沒被上面的苛政給逼死過親人?

  所以,一時間眾行商皆愀然,唯有劉德然三人頗為尷尬。

  那魏郡行商繼續道:

  “但自咱們泰山軍來了之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一來就給咱們分地,這就是直接予,然後就給咱們定了一個橫線,不管後面如何,就收咱們十之一的稅賦。以後什麼巧立名目的苛捐雜稅統統沒有。而且要我說,現在鄉公所的鄉吏們比過去好多了,是真的對咱們客氣,也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