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90章 至666頁

 到了第三天,雖然那棵樹還沒被砍去,鳥兒卻不見了蹤影,一家人在無意間都睡的格外香甜,醒來已是用早餐的時間。 

 第一個打開房門準備前往工廠的婭琴,郵差剛好來到門前向她打了個“早上好!”的招呼後抬頭向上看了看就遞給她一封信說:“沒錯,給,是遠方來的。”婭琴還禮後看著手中只有門牌號沒有收信人的信封還以為是傅叔叔寄來的,急忙迴轉屋內、抽出信籤,她的眉宇間慢慢地聚攏在了一起:似是熟悉的俄文、沒有稱呼、沒有日期和署名。她大致瀏覽了一遍就把它摺疊好放進了口袋裡緊了緊頭巾就去了工廠。 

 她最近到工廠的時間都平時要早一些,因為剛剛掀起的‘斯達漢諾夫運動’正在興頭上,她的工作就是要鼓舞工人們的幹勁、做好他們後勤,在工人們來到之前她會盡力把每臺機器旁的常用工具擺放整齊,等他們來時還需要什麼她都會隨時簽字替他們領回,有時還包括茶水。 

 她前腳剛走,波波沁科後腳就來到桌前拿起了媽媽丟在桌面上的信封反過來倒過去的看了又看,還歪著腦袋小聲辨認著郵戳上面的模糊字跡:葉卡捷堡,三六,零一,十三。然後帶著疑問來到了外婆面前問道:“奶奶,我們家有誰在葉卡捷琳堡呢?”阿芳搖著頭對他說:“沒有誰在那個地方,許是你媽媽工作上有來往。”“哦” 

 中午工休時,婭琴在安靜的場合摸出沒有細讀的那封可能是誤填地址的信仔細閱讀起來,工整有力的筆跡還是讓她覺著似曾熟悉,是亞力托夫的?內容又不完全像是。 

 信裡的文字並不多,卻字字充滿了怨恨和對上帝的崇敬以及尚未泯滅的人性:‘請不要怨恨我,我不能向你訴說太多的痛苦,我與我的國家一樣身心疲憊、傷痕累累。我寧可守護著亡靈也不願泯滅至尚的信仰,這就是天意;寬恕我的用心良苦,聰明的你一定能夠領悟。要教育好孩子,要讓他們崇敬上帝,上帝就會消除他們的苦難。——願上帝保佑你!’。 

 “什麼亂七八糟的。”她看完兩遍之後就脫口而出並將那封信隨手揉成了一團準備扔出去,一聲不經意的響聲又讓她的手緊緊地攥了起來,之後她便順手將它塞進了衣兜裡。 

 回到家中,她也只是輕描淡寫的回答了孩子們的好奇:“沒什麼,都是些工廠裡的事。”唯有那個‘像’字依然困惑著她,讓她一想起來就覺得自己漂浮在空氣中一般毫無頭緒,幾天之後這種感覺依然沒有消退。待到夜深人靜之時,在確認索菲婭熟睡之後她再一次展開了那張被揉成皺巴巴的紙張,像,越看越像!出竅的靈魂被往日的甜蜜所束縛,她竟然重溫起二人的過去溫柔她滅了燈,連同拿著信箋的雙手一同搭在了胸口上進入了空想。 

 這是她以前只要亞力托夫不在身邊時養成的習慣,彷彿這樣愛人就會來到她的身旁,讓他很快進入夢鄉。 

 今天不行了,就連胡思亂想的放蕩也不知躲藏去了哪裡,那些怎麼也聯繫不到一起的接續影像就如同夏日裡的蚊蟲一樣在她的眼前飛來閃去:肆無忌憚的人間歡悅、骷髏一般的祭拜場景、信仰與隱匿、烈士與無影無蹤……“懦夫,不負責任的懦夫。”這是她的遊夢隱喻,同時也將她拖回到了現實。 

 她坐了起來,在黑暮中還在為自己說著:“這不是他,他是英雄。”之後便將那封永遠也看不懂的信撕個粉碎丟進了夜壺。 

 失落伴隨著傷感導致她蜷縮在被窩裡緊緊將頭捂住控制不住的失聲哭泣不止。 

 朦朧之中又被劉媽的喊聲給驚醒,她的眼睛還沒睜開就披了件衣服跑下樓來,如同一隻蒼蠅那樣來回亂竄,“在這裡!”劉媽的聲音將她引了過去。 

 原來,阿芳在昏睡中只覺得身體內部疼痛難忍,又覺得熱炕在翻滾,想喊又喊不出來,一下子從床上滾落到地上,劉媽一個人抱不動她只得呼喊婭琴。 

 經醫生檢查得出的結論是:除了腎衰竭,同時患上了肺炎! 

 陰影再次籠罩了這個本可以興旺發達的家庭。 

 接到工廠委派她去北邊的東濱湖礦場,敦促急需精選磁鐵礦的通知後,婭琴便約了位熟悉草藥的老農與她一同前往。 

 礦場離這兒大約有二十里地的樣子,在那裡辦完事後她就利用空餘時間和老藥農一起刨著堅硬的泥土尋些有用的根莖,特別是利尿解毒方面的,中午便在小寨子裡的一家小餐館裡吃頓午飯,兩人才坐下來,一位頭上扎著白頭巾、腰間繫著白圍裙的老婦人誇著一個柳條藍子也走了進來,灰色的粗布棉袍一看就知道好久沒有清洗過,她在僅有的兩張桌子的另一張前坐了下來要了一碗請茶。 

 婭琴的眉頭皺了一下,採藥人說:“在沼澤的邊緣地帶生長著一種絨毛花草對治療肺炎有明顯效果,這種草要的就是它的花和葉,所以在夏季採摘時藥效最高。”“看現在的樣子,我母親的病怕是很難再熬下去了。”“願上帝保佑她吧,現在只能以根莖維持了。”那位老婦人回過頭來咂了咂嘴。 

 這家主人將飯菜端上來時也對她倆說:“這兒的沼澤地最好不要去,那兒經常有大動物陷在裡面,這不…,”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朝那位老婦人看了一眼就沒再吱聲了。 

 那位老婦人喝完熱茶離開這裡時還特意多看了她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