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小鐵 作品

第90章 至666頁

 臨走的那天,婭琴在車站為他送行時說:“到了那邊,如果覺得心裡好些了就在那裡多住些日子,如果這裡遇有新動向我會及時給你去電報的。”即將分別的時間只有幾分鐘了,送客的和被客人送行的的習慣在手上哈了口熱氣,東平如此,他左右搖擺地說:“再久我都不會超過期限的,羅卡岬的話已經說到份上了。” 

 婭琴便直接了當的說:“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做好兩手準備。”東平的神情較之先前有了不小的變化,對於這樣的提示他不能在小輩面前出現半點糾結,可是他做不到,好半天才勉強的說出:“你回去吧,這兒風太大,這次我會按照你的說法做全盤考慮。” 

 婭琴聽出了他這一不尋常的語氣,知道他在這漫長的等待過程中的思想沒有改變。列車員的催促聲一次比一次響亮,這是因為站臺上的人越來越少,‘現在已經穩住了他’她在想。 

 耳邊呼呼作響的北風也促使她儘快不再浪費這寶貴的時間,就順著他的話說:“那好吧,你也該去車廂裡暖和一下,祝你一路順風!”東平提起小木箱做了一個別樣地動作向她點了一下頭。 

 他隔著車窗示意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的婭琴離開這裡,她還是禮節性地等到列車開動,望著消失的朦朧才轉過身去。 

 在這之後,她先是去了電話局,之後又去了涅波西亞宮,接近中午時她又不多見的出現在了父親的墳前。 

 與往年不同的乾冷使墳冢的表面凝結著一層混合雜物的凍垢,她先是想去除墳頭上的殘枝落葉,可是費了很多時才摳下一些鳳毛麟角,它們已經摻和著露水與塵埃牢牢地合為一體了。 

 強勁的西北風一陣接一陣地從山岙中穿過,她拍拍沾在手套上的雜塵在碑前跪了一會,如以前一樣,來到這裡就是有很多很多想要說出的話,在向亡靈開口時卻又難以捋出最好的開端,想的太多,屈楚的淚水督促她在亡靈面前傾訴出了真實的一面:“爸爸,女兒太難了,若不是您的友人追認他為烈士,我怎麼也無法想象出現在會是一個怎樣的局面;媽媽那天把您的真實想法都告訴了女兒,我也看出了那幫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們隨時都會撕去蒙在臉上的那層面紗,請您原諒女兒的擅自主張,讓賀叔叔離開這裡去東北幫助弟弟他們,想讓他在那裡能夠撐起一片天后再把母親送過去,爸爸,您說女兒這麼做不會有錯吧。” 

 一陣緊一陣地寒風呼嘯而過,它捲起零星的碎片帶動著光禿禿的枝條發出了怪異的聲音。婭琴膽寒的立起身來朝四周望了望站在原地接著說:“聽說那兒也有山,也有水,也有生活的激情。今後能不能完成您的心願,女兒也不好說,如果女兒做對了話,也不需要您的寬慰,只求不要責備女兒就是,媽媽也是這麼說的。” 

 她在冥冥之中彷彿聽到了父親的回聲:‘帶好孫兒,拉起福兒的手’,飛來的驚喜讓她回過神來連忙重新跪下接連又叩了三個頭後才一步一回首的擦著淚痕、想著下一步又該如何走下去。 

 經歷了時間的推,對於亞力托夫的死因,越來越多的不信幾近與她的認為,就連奧格莎的母親都不敢相信了,她對著瑪利亞的畫像說:“聖母保佑,如果是這樣,那我們的海軍算是要出問題了。” 

 不僅如此,事後葉列維斯基來到家裡慰藉她時只說亞力托夫的屍體是在阿穆爾河下游的一個水灣處被發現的,遺憾的是,被水浸泡後的腫脹變形只能靠依稀可辨確定出是他的遺體。婭琴的兩隻眼睛瞪的老大老大望著維斯基叔叔,他的一個細微動作讓她至今都緘默不語;只見他在沉默之中猛吸了幾口煙拍了拍她的肩膀就轉過身去對著母親說:“他被追認為烈士,你們和孩子就避免了災難。” 

 阿芳只是在聆聽他的說話,根本就沒有聽出他的話中有話,婭琴則認為自己的愛人怎麼就和契柯夫叔叔的命運有所相同呢,她只是不敢把自己的推敲轉變成語言。對此,有誰能知她在背地裡又曾暗殤過多少次,流過多少淚。 

 經過了一次次的思想搏鬥,加之米奇大叔細說了弟弟那裡的變化和模樣變得可人的小弟弟,她的動機便在她的骨子裡悄然發生了逆轉。尤其是與先生在一次交談中有句話更是讓她產生了不小的震動,先生是這麼說的:“這裡不適合你們,其實你們的國家正在興起,那裡的日本人遲早有一天我們會幫助你們把它趕走的。”頓時抓黃種人、殺黃種人,帶走父親,外表美豔的科迪洛娃一股腦地全都呈現在了她的眼前,而從米奇大叔憎惡日本人的情緒上看來也和報紙上說的沒有多大區別,無非就是:你們走了,他們來了,或是他們來了,你們走了而已。正是他這句隨意說出口的話誘發她生成了既能幫救東平叔叔又能幫襯自身的計劃。所以,婭琴今天向父親道出的這些話都是有依據的。 

 在送走東平的第二天早晨太陽還沒有升起來時,一隻黑色的鳥兒就停留在窗前的樹枝上鳴叫著幾種不同的聲響,劉媽不喜歡這種黑羽黃嘴的鳥兒,她已經攆了它好幾回了,可剛一躺下它又在那兒叫個不停,她便打開窗戶朝樹上扔出了一根木柴才把它趕走。 

 又過了一天,它照常在這個時間一個勁的叫個不停,睡眼惺忪地婭琴起來後便說:“那是什麼鳥兒這麼勤奮,天一擦亮就叫個不停,從沒有過。”阿芳也不喜歡聽到那樣的叫聲,特別是在睡意正濃的黎明時分,便對劉媽說:“找個人把那棵樹砍了就是。”“也好,叫的人心裡怪煩的,覺也睡不好。”婭琴插上一句:“要是報春鳥來了沒地方停留了咋辦?”阿芳打了個哈欠說:“你們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