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無他 唯手滑爾
蒼荷與林飛面面相覷,這別院是怎麼了?一個兩個,都喜歡穿這種,黑裡透紅,紅中泛黑的長裙。
熾焰城南,出岫城北,寬敞的官道拐角處,正是一處密林。
雖然冬日沒什麼枝葉,卻也能勉強遮掩一些。低矮灌木叢中,蹲著兩男兩女,前面趴著一隻毛色鋥亮的冰熊。
冰熊懶洋洋地伸懶腰。
它打著哈欠,強行睜開一隻熊眼,向南邊瞄了又瞄,嗚咽一聲,便又睡了過去。
老趙興致勃勃喊道,“公子,來了!就是那駕掛著‘邢’字的馬車。城內都在風傳,這車上堆滿了珍寶,乃是到京師送禮的,想要保住出岫城主之位。”
林楚凡將信將疑,“不會吧?這馬車坐四五個人尚可,送禮才能裝多少東西?而且看這架勢,絲毫不顧顛簸,都快起飛了吧。”
羅綺點頭認同道,“是有些不對,連個護送的人都沒,就一個車伕。天心,你以為呢?”
天心冷道,“你看著辦,別問我。我只負責,將林楚凡送還熾焰城。”
羅綺秀眉微豎,“什麼叫我看著辦啊?再說,楚凡的身子,已經大好,幾乎痊癒,不必勞煩你護送的。”
眼見兩女又要開吵,老趙擰過臉去,捂著嘴偷笑。小主將年歲不大,模樣也不好,怎的如此得女人心?奇也怪哉。
楚凡也是一陣頭大,摩擦著光潔的腦袋,偷偷踢了幾腳熊寶。
歲末那日,不知羅綺哪根筋搭錯,非要給他理髮。
她身邊根本沒有趁手的工具,一柄無影劍,左削右砍,就是不整齊。
最終還是天心,看不過去,隨手一道焰火,將頭髮盡數燒了。
當晚兩女就大打了一場。
楚凡差點被嚇尿,那一道飛火,眉毛差點兒犧牲。相比之下,她倆半真半假的打鬥,儼然沒了興趣。
熊哥剛眯一會兒,就被接連踢踹,甚不耐煩。
它怒吼一聲竄了出去,連人帶馬,盡數撂倒。又爬到車上裡外檢查一陣,沒什麼異常,這才露出腦袋,嗚咽一聲,便留在車廂安歇,不再下地。
看來挺順利的。
林楚凡勸道,“兩位高手,且收起神通吧。這都長了一歲,怎麼反而更像小孩子呢,說打就打啊?你們先去車上,接應熊哥,我有幾句話,單獨囑咐老趙。”
羅綺很是乖覺,美滋滋地掠下山坡,奔馬車去了。
天心剛被勾起心火,目標便落荒而逃,很是不忿。這已經好多次,她雖然不易動怒,卻沒那麼快消氣。
楚凡倒是瞭解一些,也只能佯裝不知。否則,這個春天恐怕都回不到家。
林楚凡略感唏噓,囑咐道,“老趙,這次多虧有你幫襯,不然我們的傷勢,也沒這麼快恢復。既然已經逃出生天,過往的事,也別總放在心上。如果被我等牽連,亦或者他日有了難處。你可持此玉,到熾焰城,打聽老頭子的府邸,或者是之風別院,都可以。”
楚凡說著,掏出那塊刻有‘林夕’的寒玉,遞到老趙手裡。
趙丙七笑著接過,使勁兒摸索兩下,挺喜歡的。
他對著小主將,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軍禮,整理一番弓箭,便向密林深處跑去。
這也是事先商量好的。防止有人暗中監視,老趙他,能不露面,便不現身於人前。免得他受楚凡等人牽連,無端招惹禍患。
看著獵戶矯健如豹的身影,幾個起伏,隱沒山野。楚凡心裡頗為複雜。
他想起當初,近十萬人,層層選拔,騙到軍營裡受訓、操練,到後來推上牆頭守城。亡故者眾,倖存者稀。即便如此,殘存的一批火種,竟還有人不願意他們活著。
念及此處,他不由得想起二哥林傑來。
若是沒有尹風事發,二哥親自率領司奴營,是會遵從父親的命令,按部就班與蠻兵消耗,演一出城破逃亡的悲情大戲?還是自作主張,領著一眾精兵,誓死守城,殺得敵軍望風而逃呢?
這個答案,再也不會出現了。
“噗……”
問心毒發,儼然成為一種習慣。如今的林楚凡,已經不必刻意操控,便有氣血自行反轉,為他緩解心脈之痛。
噴血聲到底驚動了羅綺。
車簾起落,幾個幻影串聯之下,人已經來到楚凡身側。
羅綺摟著他肩頭,輕拍胸口,輔助順氣過血,“你怎麼了?何事如此激動?可是那獵戶,有什麼問題?”
楚凡苦笑搖頭。
終究是沒有情感基礎。這十幾天來,老趙每日都會打些野味,伴著些衣物素食送到山中,卻還是未能入羅綺之眼。
有時候他甚至假設,或者是猜測。估計是老趙葷素搭配,未曾區別她與天心,這才十分不順眼吧?
林楚凡不答反問,“車上情況如何?我們抓緊時間回去吧,免得夜長夢多。雷引、子曦之流,我可不想經常見到。”
羅綺也不再追問,附和道,“除了不太像送禮車,其他都蠻正常的。車裡只是些尋常雜貨,並無太名貴的東西。”
林楚凡不疑有他,“這樣剛好,免得和那沒見過面的城主結仇。將那車伕喚醒,用他駕車。另外,將字樣換了,即便不能掛‘林’,也該寫上個‘楚’字。”
眾人略微整頓一番,便驅車上了路。
車伕年歲也不算大,嚇得戰戰兢兢。車廂之內,雜物已被拋棄大半,僅留下些許可用之物。
羅綺挽著楚凡,坐在左側;熊寶將大頭伸出右側窗外;天心理順裙襬,挨著熊寶坐下,很是文靜。
骨碌聲中,一行向北而去。
行了不過一個時辰,迎面衝撞一隊騎兵。不待車伕讓路,就已團團圍住。雜亂的馬蹄聲,吵醒了午休的楚凡。
車外一人大喝,“停車下馬,接受檢查。有人舉報,兇徒黑寡婦羅綺,藏身車內。速速下車受降!”
原本就不大舒爽,怒氣正在有無之間徘徊,聽了這一嗓子,林楚凡的火騰的一下就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