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別茫茫

    “別勉強自己。掂量一下你有幾斤幾兩,那破成績你考得上嗎?”

    “不是有你給我補課嗎。”

    “我是給你補課,不是對你進行大腦改造。”盛明稚儼然對他的成績很不自信,勸他:“你填個什麼冷門點的專業吧,好進一點。等進來了之後考研換專業,反正研究生肯定也在京大讀的……”

    電話那頭,盛明稚難得話多。

    他很想欺騙自己,盛明稚把自己都規劃到了他的未來中,自己是不是,也不是完全沒機會。

    但很可惜,他這套說辭絕對跟沈苓講過一模一樣的。

    他了解盛明稚,典型的外冷內熱,陌生人會覺得他脾氣又差又難搞,可當他的朋友時,他又極其護短。

    說到補課,江別又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

    高二分班那年,江別和沈苓的成績已經拉垮到基本沒可能跟盛明稚一個班了。

    盛明稚怒其不爭,決定親自給他倆補課,從一開始給兩人補課,到最後只給江別補課。

    ——沈苓受不了這個學習氛圍,補課到一半就找了個藉口跑路了。

    每做錯一道題,江別就把錯題抄在便籤上,疊成紙飛機。

    不知不覺,玻璃罐子裡已經有六十多架紙飛機。

    江別的成績還是毫無起色,這和他補課時心思不正,全看老師的臉去了有很大關係。

    分班考結束之後,正好是江媽媽的忌日,江別訂了回香港的機票,即日啟程。

    那天是盛明稚參加競賽的日子,怕盛明稚分心,江別就沒告訴他。

    結果盛明稚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謠言,說他因為成績太差,被他爸遣送回港了,上午的競賽結束之後,盛明稚就打車到了機場。

    他那架勢絕談不上深情,百分百就是單純來找江別算賬的。

    盛明稚討厭背叛,也討厭不告而別。

    江別記得那天,他在機場看到盛明稚的時候,簡直以為自己的眼睛花了。

    盛明稚就站在檢票口外面,氣得眼眶通紅的盯著他,那一刻,江別覺得就算是世界末日來臨也無所謂了。

    小少爺似乎還沒有搞清楚狀況,抓著他的領子就一通揍。

    揍完了才氣勢洶洶地問他:“又不是沒書讀,考不上實驗班可以讀其他班,為什麼要回香港?”

    江別聽得一頭霧水。

    在顛三倒四的辱罵中,他總算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盛明稚以為他要回香港讀書了。

    他本可以解釋清楚,但是看到盛明稚雙眼的一瞬間,話卻變了:“那你想讓我留下來嗎?”

    盛明稚覺得他腦袋被驢踢了:“我讓你留你就能留嗎?”

    江別點頭:“能。”

    然後是短暫的靜默。

    盛明稚遲疑道:“那你現在跟我走嗎?”

    江別點頭:“走啊,肯定走。”

    你只要招招手,我就能不顧一切的跟他走。

    後來發現是個烏龍之後,盛明稚和他整整賭了一週的氣。

    江別就知道了,這人不能逗。

    逗了就要付出慘重代價。

    他跟盛明稚保證,他以後再也不會違背諾言,出爾反爾,小祖宗這才勉強低下高貴的頭顱,表示大度的原諒他一回。

    可沒過多久,江別就再一次食言了。

    高考前夕,老徐忽然當著全班的面宣佈了一個消息。

    江別不再參加高考,他會在接下來一週內出國,砸懵了全班同學。

    江別等著盛明稚來找他,或許會大鬧一場,會揍他也說不定。

    但是盛明稚自始至終都沒有來。

    他們都長大了。

    吵鬧和打架不再是他們解決問題的方式,成年人的解決辦法是時間。

    時間會淡化一切。

    不管是友情還是愛情。

    江別出國之後,時間過得開始快了起來。

    他進行保守治療,還是保留了記錄日落的習慣。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拍了三百六十五張日落。

    每一張都會上傳到社交平臺上,他無法分享給想要分享的人,索性就分享給所有人。

    二零二零年,沉寂了許久的高中同學群活躍起來。

    盛明稚結婚了。

    群裡一片譁然,似乎沒想到他結婚的那麼早。

    對象好像是家裡介紹的,雖然大家都沒說,可心知肚明,這樣的家世,基本就是商業聯姻了。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大家都紛紛祝福:

    “新婚快樂!”

    江別刷著消息,一條接著一條。

    過了很久,盛明稚在微信群裡冒了泡。

    “謝謝大家。”

    江別的心臟狠狠一跳。

    主人公的出現調動了群裡的氛圍,又是一排祝福。

    江別反覆地看著盛明稚發的那四個字,不止怎麼,覺得心臟像被攪碎了一般。

    原來他以為的成全與包容,都是在被殺死一次又一次之後,換來的成長。

    他藏在所有的祝福裡,發了一句:“新婚快樂。”

    卻忍不住,又添了一句:“雲京天氣冷,注意身體。”

    那麼多消息和祝福,他不一定能看見。

    盛明稚又在群裡回了一句:

    “謝謝大家的關心,我會的。”

    像是回覆他一般,讓他的呼吸停止了。

    最後,江別還是自嘲的笑了一聲。

    從那一天開始,江別不再記錄日落-

    治療到了後期,江別住進了私人醫院。

    sare作為陪護,一刻不停的照顧著他。

    alex說他撐不到年底了。

    sare聽著這些話都覺得心驚肉跳,她哭著問alex為什麼,jenson現在精神狀態比以前好很多了,而且也能吃進東西,已經兩週沒有出現昏迷狀況了。

    alex說他只有一口氣撐著。

    sare緊抓住醫生手臂的手忽然鬆開,她知道jenson的那口氣是什麼,他答應了他的朋友,過年的時候一定會給他發消息。

    江別最近閒來無事,開始收集一些新春賀卡,足足裁剪了八十多張。

    sare看到他朝氣勃勃,放心了幾分,坐在病床上問他:“你怎麼要寫這麼多的賀卡?”

    仔細一看,她發現每張賀卡的年份還不同。

    從2024年開始,一直往後數,江別寫完第一張,咬著筆帽道:“正好要拜託你這件事情,sare,以後每年都幫我往這個地址寄一份新年賀卡,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