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祈十弦 作品

上架感言

    這是一篇很長的上架感言,因為有很多的事想要認真的聊一下。

    眾所周知,我創作小說的時候喜歡提前確立一個故事的主題。如同《傾覆之塔》的主題,叫做“英雄”。

    這並非是描述,而是討論。

    我必須糾正一個可能被錯誤理解的觀念——我並非是先想好一個故事、確定一個主角,將其概括為“英雄”一詞。而是我首先想到這個關鍵詞,進而開始思考應該如何闡述、討論這個詞,並由此出發構建一個完整的故事。

    這種創作習慣,來自於我創作《水銀之血》的後期。

    當時我深刻意識到了自己能力的不足。不僅是創作能力的不足,更包括了閱讀量、知識的不足。

    在一位朋友的勸誡下,我從大一養成了一個習慣:每天都要學習兩個小時,要讓自己獲取新知識。

    這樣的學習一直持續到了現在。除了生病的時候,以及我想玩的新遊戲發售的當天——我都會保持每天兩個小時以上的學習時間,到現在這個習慣已經持續快八年了。

    無論我在做什麼,這兩個小時的學習內容,一定是與我目前正在做的工作和學習任務無關的。比如說在我上學的時候,我的“學習時間”可能指向某個電影、某本小說、某本詩集,但無論我在看什麼,這目的都並非是“娛樂”、而是“學習”。

    當看小說的時候,就要做讀書筆記。記錄語句、拆解大綱、做人物卡。而在看電影的時候,如果我覺得這電影好看,我會試圖做出這部電影的節拍表,討論某個場景的角色或是情節的具體意義、找尋某個角色的驅動力、某個劇情的節奏與速度。

    當時我深切的感受到了的知識不足,於是我幫我的同學免費刷爾雅通識課——那是我們當時每個學期,每個學生都要看的一種網絡公開課。我在這個過程中學到了很多東西,在我後來的創作中都起到了相當程度的影響。

    而在我學習到了一定程度之後,我開始利用這兩個小時來進行寫作訓練。我採取的模式是“三詞訓練法”,也就是隨便打開一本書,翻開三頁、將自己在這三頁中第一眼看到的三個詞構建一個新故事。讓這個故事在包含這三個詞的情況下儘量短小,有曲折的反轉、並且要有趣。

    這樣的訓練大概持續了半年,可以說是卓有成效。在我寫完《水銀之血》之後,我所寫的三本書、加起來六百萬字的內容,全部都突破了一萬均訂。其中有四百五十萬都是原創小說,並且順利完本。

    而這種訓練模式,也就讓我特別擅長短篇故事結構。

    比如說《玩家超正義》中的噩夢副本……實際上,玩家包括《畫廊》副本在內的所有噩夢副本,都沒有任何大綱。是我在前一天晚上確定了噩夢的名字和導入語後進行的即興創作。

    包括每本書事先確定的“主題”,包括每本書每卷的卷名、噩夢的名字,都是我給自己的一種約束。這種約束性反而能讓我的想象力變得活性化。

    而創作《傾覆之塔》的動機,也來自於這種日復一日的學習之中。

    我當時看到了一本書,叫做《科幻小說變形記:科幻小說的詩學和文學類型史》。他的作者達科·蘇恩文是科幻認知疏離理論的創立者,我認為這是當代科幻文學研究者中水平最高的那一批人。

    他提出了一個理論,也就是“認知疏離”。蘇恩文的疏離概念源自於什克洛夫斯基和布萊希特的“陌生化”理論,其中布萊希特的“陌生化”是什克洛夫斯基理論的升級,而蘇恩文的理論則更進一步。

    在這個理論中,科幻小說所塑造的世界實際上是現實生活的疏離化、陌生化,以迂迴的方式認知現實。

    當代的中國優秀科幻作家韓松曾說,科幻作品的意義之一就是針對未來人類可能面臨的威脅進行預警。科幻研究學者宋明煒則認為,科幻小說中所塑造的世界,正是我們內心某種理念、某種思想的具現化,透過陌生化的認知來反過來確認我們已經視若無睹的什麼東西,並由此進行批判。

    從這個角度來說,科幻小說雖然與寓言不同,但它的認知這個過程正是通過寓言來實現的。我最喜歡的科幻作品之一,劉慈欣老師的《詩云》,就是一種極端寓言化、浪漫化的科幻。它所凸顯出的內在也正是來自這一本核。

    正因如此,從《沙丘》中我們就可以看到大國對石油國家的掠奪與控制、而非是“充滿了超能力與封建國家的星際時代”;從《光明王》中就可以理解宗教的本質只是一種荒謬的錯覺,而不僅僅是“縫合了現代名詞的神話”;《三體》所討論與批判的正是人類道德的本身,而不是“擁有先進技術的外星人入侵地球”的簡單故事。

    科幻的本質,並非是科技幻想、而是科學幻想。它是擁有科學思維的幻想文學,在科學的外衣以下、仍然有著柔軟的人文內核。追根到底,它的實質依然是幻想文學。

    而科幻與奇幻的區別在於,它的核心是人類對未知的好奇心,是“如果這樣、就會怎樣”的科學精神。而非是鋼鐵與計算機、宇宙飛船與外星人等要素的冰冷堆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