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珠葡萄 作品

第82章 第 82 章

    不過楊憲達的嘴上,卻是尷尬一笑,委婉地說:“哦,既然你媽現在不是單身,想必過得還挺好。你突然來找我,是碰上什麼難處了嗎?”

    蔣捷譏諷他:“你怎麼把你自己想的那麼神呢?你又不是救世主,我來找你,顯得你多大本事似的,還想為我解難啊?”

    不一樣,真的不一樣。養兒子和養女兒太不一樣了,女兒從不和他這麼嗆聲說話。不過楊憲達總算也體會了一回別人家的父子關係惡劣,心裡老懷寬慰:人吶,擁有了得不到的,連痛苦,都是甘之如飴。

    眼下他就可願意哄著蔣捷了,面上眼睛都是眯眯笑,對蔣捷說:“你這孩子,我知道你這些年怨我,所以對我語氣衝了些。今天太晚了,你大老遠來找我,肯定累了。天大的事,我們明天白天再說。”

    他想起來剛剛下樓的時候,蔣捷正在吃麵條,問道:“面有吃飽嗎?沒吃飽,我再給你煎塊冰箱裡的牛排,上週末我剛在進口超市買的原切。”

    佳茵最愛吃他煎的黃油牛排,還愛吃他包的小籠包,楊憲達決定讓蔣捷也嘗一嘗這久違的父愛。興許蔣捷吃了他做的東西,蔣捷就心甘情願地認下他這個爸爸呢?

    蔣捷諷刺他:“這個家你能做主嗎?我在附近訂了酒店,不需要住在你家。”

    楊憲達愣了一下。這句話刺激到了他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心。

    他的家,憑什麼他不能做主?

    他楊憲達在任家熬了這麼多年,把任敏的爺爺熬死了,把老丈人熬退休了。現在又從天一個而降兒子,一切都安排的剛剛好,是上天對他楊憲達的眷顧。任敏老了,縱使保養的不錯,比同齡人年輕,但離了他楊憲達,她就是殘花敗柳,沒人會要她。

    這個家,他必須做主,也做的了主。

    任敏接不接受都好,他們是在同一條船上的螞蚱。這麼多年他都沒計較一句她當年跟兩個雜種處過對象,說句難聽的,楊憲達甚至懷疑任敏當初和自己新婚頭兩年一直懷不上,就是因為當初和別人處對象的時候,打過胎,她的子宮裡死過人。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在外有蔣捷算什麼,和任敏剛好扯平。

    楊憲達開了車,把蔣捷送到他訂的酒店門口,一看是京大賓館,立刻給賓館的經理打了電話,讓他幫忙把蔣捷訂的房間升級成豪華套房。

    楊憲達搶著要付酒店的住宿錢,讓前臺直接把蔣捷的賬掛到他的個人卡上,還讓酒店明早直接把早餐送到蔣捷的房間,不用蔣捷親自下來去西餐廳吃自助。

    蔣捷一點不跟他客氣,讓他出血,不挺好嗎。

    等上樓回到房間,蔣捷打開雙肩包,拿出裡面的手提電腦,通上網線,打開。

    上面有幾條蔣唯發來的訊息——

    【到了嗎?還順利嗎?】

    【香港這邊的律師,已經差不多走完起訴前最後的流程了。】

    【北京今天天氣不好,我擔心你的航班,到了酒店給我打個報平安電話。】

    蔣唯的不在線,蔣捷就用酒店房間裡的電話,撥通了蔣唯香港的座機電話。反正賬是掛在楊憲達賬上的,管他長途電話講多久呢,他一點不心疼。

    電話沒多久就撥通了,電話裡傳來一個低沉的女聲:“大陸的來電顯示,是蔣捷嗎?”

    蔣捷:“姑姑,是我,我到京大賓館了。”

    蔣唯如釋重負:“我看北京今天有暴雪,擔心你的航班會不順利。原本是下午四點多到北京,誤點到這麼晚呢?現在都快凌晨一點了。”

    蔣捷笑了聲:“我改變了計劃,提前上楊憲達家裡了。原定明天上門找他,但我下了飛機就想,就今晚吧,今晚的天氣這麼惡劣,楊憲達和他老婆肯定在家。擇日不如撞日,我上門的時候,剛好先碰上了楊憲達的老婆。”

    蔣唯有點揪心地說:“她沒為難你吧?我們的本意不是要為難她,希望她也不要為難你。”

    蔣捷:“我去楊憲達家裡探了探口風,觀察下來,任敏應該不是那種蠻纏不清的人。她家保姆說她平時為人不錯,還經常接濟她手底下的學生。她沒有為難我,就是楊憲達的反應,我有點被他弄得熱乎過頭。他這人真的沒法兒形容,壞事做盡,但看樣子對他女兒還是挺好的。”

    蔣唯遲疑地點點頭,“任敏沒為難你就好。虎毒不食子,楊憲達如果連自己的親生子都不疼的話,那他這人就是徹頭徹尾的畜生。”

    蔣捷想起來自己出發前,沒親眼見證到的一件事情,好奇地問:“我姑父呢?他理頭髮、剃鬍須了嗎?你說他年輕的時候特別帥,可是我見他第一眼嚇得夠嗆,還以為穿越時空了。這年頭誰大男人留那麼長的頭髮、那麼長的鬍鬚啊?”

    言下之意:懷疑蔣唯的眼睛,戴了某種年輕時候的濾鏡,許瑞可一點不像她口中說的那麼帥。

    蔣唯嬌嗔地說:“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貧呢?不許胡亂議論長輩。”

    蔣捷怪叫起來,打趣她:“鐵樹開花就是不一樣啊!您這是老房子著火啊?四十多歲談起戀愛,真是一點不輸我們年輕人,居然還這麼護犢子。”

    蔣唯手指繞著電話線:“什麼戀愛不戀愛,我打算明後天直接去和你姑丈領證。我們沒戀愛那一說,蹉跎了這麼多年,還瞎談個什麼勁兒啊?不過律師事務所這兩天在走最後的起訴流程,我們得過去,可能核對材料、證據會比較忙。等我們空一點下來吧,就好好辦一場婚禮。”

    蔣捷哇哇叫:“可惜了,我都二十好幾了,再不能當你的花童了。打小我就特別期待自己有朝一日能當你的花童,這個願望居然成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實現的夢想了。”

    蔣唯笑話他:“我不介意你老大不小呀。來來來,我的好侄兒,你趕快找個女朋友,湊成一對金童玉女,剛好來給我當花童,替我提婚紗擺尾。”

    蔣捷一聽又是催他找對象的老黃曆,慌忙要撂電話:“好睏啊飛機上折騰了一天,累的夠嗆。姑姑我們先不聊了哈,明天我還得接著上楊憲達的家裡唱大戲,得養精蓄銳啊!”

    蔣唯嗤笑一聲,剛好許瑞這時候從書房回到房間,看見蔣唯趴在床頭那邊在通電話,問她:“想吃點水果嗎?我給你削。”

    蔣捷耳朵尖,聽出聽筒裡傳來的是許瑞的聲音,促狹地說:“姑姑,你真是老當益壯,我這才離開香港一天呢,你就讓姑丈上家裡住啊?行行行,看來是我平時在家裡妨礙你們了,我回香港,早點找房子搬出去住哈!”

    這下輪到蔣唯赤耳臉紅了,匆匆打馬虎眼掛電話:“快睡吧,早點歇下,一個人在北京多注意安全啊!碰上棘手的事兒,就去找物理系的單老師和沈老師,沈校長和他們都打過招呼了。”

    蔣捷:“好。”

    蔣唯把座機聽筒闔好的時候,許瑞已經出去替她削水果了。

    許瑞從冰箱裡揀了顆梨子出來,正在廚房的水槽那裡削皮。

    蔣唯看著他乾淨的後腦勺寸發,覺得眼前的人,和二十幾年前的那個許瑞合二為一了。

    不過她見了他,還是有些許尷尬。

    因為就在接電話前,他們嘗試了他們之間的第一次。

    許瑞重新出現在她的生命裡已經快五個月了。從他赤手空拳回到港大的第一天,就有人撥響了她辦公室的電話。

    對方是港大物理系的翁華,即是翁鶴的次子。當初蔣唯從北京回香港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港大打聽許瑞的消息。可惜,那時候已經沒什麼人知道許瑞的去向了,唯一可靠一點的消息,就是許瑞可能回了家鄉海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