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珠葡萄 作品

第81章 第 81 章

    楊憲達甚至連對那個學生打招呼的意思都沒有,趁著學生坐的位置是背對的自己,還用那種特別輕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對方的背影。

    張姐立在邊上,神情慌亂複雜,手腳都有點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看見楊憲達下來,對他說:“任老師在樓上。”

    楊憲達聞言,剛要扭身上樓,張姐叫住他:“楊老師,有人找您。”

    張姐平時挺怕楊憲達的。因為任敏不在的時候,他就是兩副面孔,對待自己一點都不客氣。任敏在的時候好些,還能給她露幾個笑臉。

    現在任敏不在,張姐連看見楊憲達那張臉,都有些惴惴不安。

    “誰找我?”楊憲達問。

    張姐指了指在吃熱麵條的蔣捷。

    蔣捷唇角掛著一絲冷笑,拿餐桌上的面巾紙,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而後轉過身,特別人畜無害地叫了聲:“爸。”

    楊憲達身子一僵,差點從樓梯上滾落下來。

    眼睛不是往蔣捷那裡看,而是極為迅速地朝樓上任敏睡的客房位置瞟。

    任敏生氣是為了眼前這個喊他“爸”的青年?

    楊憲達慍怒地說:“你別亂叫,誰是你爸!?”

    眼前這個小夥子明顯有二十來歲了,個子挺高,眉眼長得不賴,尤其那兩道又濃又粗的眉毛,正是時下最流行的男人味。

    楊憲達注意到了,這個小夥子,穿著打扮並不像任敏領進來的那些窮學生,窮學生們一眼就看得出他們身上的窮酸和自卑。但眼前這個小夥子,舉手投足間,都是流暢的自信。

    蔣捷唇角帶著嗜血的笑容,開口:“我叫蔣捷,你說我是誰?”

    楊憲達整個人有如電擊,不可置信地駭然睜大眼,眼珠子足瞪的像一個乒乓球那麼大。

    邊上的張姐看見這表情,心裡嘀咕:這反應,看來真是楊老師的兒子錯不了。

    楊憲達渾身劇烈顫抖,手指指著蔣捷:“你……你姓蔣?”

    楊憲達蒙了。當初和蔣唯分手,他棋差一招,忘了哄騙蔣唯,押著她去做一次婦科檢查,給自己的人生上一層保險。

    所以……這個小夥子,真是自己當年和蔣唯的孽種?

    楊憲達還是不太敢相信。畢竟當初來到京大工作,蔣唯就連和他住一個教室宿舍她都不願意,寧願一個人在外頭租房子。

    他想求歡,還得大老遠跑去蔣唯的出租屋。甚至很多時候,蔣唯壓根不搭理他,故意不在家,讓他吃閉門羹。楊憲達心裡有數,除了逼迫蔣唯的那幾次,他和蔣唯之間發生關係的次數,不會超過十個手指頭。

    哪兒那麼容易中呢?

    當初他和任敏,為了要一個孩子,自己提前戒菸戒酒半年,任敏提前半年吃各種維生素和補品備孕。就是這樣做了萬全的準備,他和任敏沒有任何措施,備孕備了一年都沒懷上。為了要佳茵這個孩子,他和任敏都付出了超出常人十倍的努力。

    蔣捷問他:“你有什麼值得驚訝的,你難道還想不認賬?”

    楊憲達從樓梯上恍恍惚惚地下來,對於自己突然有了一個兒子這樣的事實,還是覺得不太真實。

    他問蔣捷:“你今年多大了?”

    蔣捷:“二十二。”

    楊憲達在心裡計算了一下,時間還真是差不多對上了。

    當初為了追任敏,他是處心積慮的想甩掉蔣唯來著。他知道如果他和蔣唯提分手,蔣唯肯定想都不會想的就同意。但他不甘心就這麼放過蔣唯。千辛萬苦得來的,就算不要了,也得把自己從這裡頭摘的一乾二淨。

    那半年,他每次見到蔣唯,就裝出一副瀕臨崩潰的樣子,瘋狂指責蔣唯的無情,抱怨蔣唯對自己一點不上心。

    蔣唯呢,一邊無動於衷地看著他,一邊說:既然都這樣了,那好聚好散分手吧。

    楊憲達心想:分手這事你不該用這種態度來跟我說,就算要分手,那也得我楊憲達佔理兒。

    對著一塊冰,這麼多年,捂都該捂化了。可他錯了,蔣唯不是一塊冰,她是一塊鐵。

    任敏沒有蔣唯漂亮,沒有蔣唯聰明,但任敏有一點好,她的心特別軟、特別好。任敏看見路上乞討的叫花子,明明路過了,都會跑去附近買兩個熱包子投放進叫花子的碗裡,再塞上幾塊錢。

    重點是,任敏的家世。楊憲達在無意間知道,原來任敏的背後有那麼顯赫的背景,她平時真是低調啊,藏的讓人一點兒都瞧不出來她是名門之後。

    蔣唯的家世不賴,但遠在香港,遠水救不了近火。楊憲達一個外鄉人在京大想要混出頭太難了,他必須得讓自己成為北京女婿,才能有機會摸到京大的核心圈層。

    他還愛著蔣唯,甚至愛的比任敏多一點,得不到的永遠是心頭一抹白月光。楊憲達承認,這對任敏是不公平的,但和自己的前程對比,有什麼公平不公平可言呢?結了婚,他還是會對任敏好,並且準備十年如一日的好。

    那半年,楊憲達不斷在蔣唯面前痛斥蔣唯的無情與冷漠,到最後,楊憲達都把自己洗腦成了一個憎惡蔣唯不近人情的人。他才不是負心漢,是蔣唯先負了他。一個心裡藏著別的男人的女人,就是隻破鞋,雖然身體沒髒,但思想已經髒了。

    髒了的女人,和他楊憲達配不上。

    於是在給自己做完徹底的心理按摩之後,楊憲達轉變了想法,變得特別理直氣壯,強制要跟蔣唯分手。

    他對蔣唯是這麼說的:“蔣唯,這麼多年,你心裡一直喜歡著誰我太清楚了。你不覺得你賤嗎?一邊跟我上/床,一邊心裡藏著另外一個男人,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jian貨,你的存在就是為了噁心我。我累了,這麼多年,你讓我身心俱疲。”

    楊憲達字字鏗鏘,言之鑿鑿的樣子,絲毫忘了哪一回和蔣唯發生關係,不是他霸王硬上弓?他這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就連分手,都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冠冕堂皇的受害者。

    蔣唯面對他的倒打一耙,內心沒有絲毫的憤怒,甚至心裡漸漸有了按捺不住的雀躍——這一天終於要來了嗎?這個魔鬼終於要放過我了嗎?太好了!隨他怎麼說,只要他肯放過我就好。

    也許是因為壓抑太久,被精神壓迫太久,蔣唯經常半夜會在噩夢中驚醒。一旦驚醒,她就整夜整夜的失眠,像具沒有生機的屍體那樣躺在床上,眼睜睜地看著窗外的天一點點變亮。那幾年她得了內分泌失調,特別是來了北京以後,整兩年沒怎麼來事兒了。

    楊憲達和她分手,這是蔣唯這麼多年來最高興的一件事了。

    蔣唯坐上離開北京的飛機那天,或許是壓抑的情緒好轉,體內的雌性荷爾蒙終於漸漸復甦。

    她剛坐上飛機,就感到下·體湧出了一股久違的熱意。

    她要回香港,去找她失散多年的愛人。她的身體實在太敏感了,知道她這趟是尋愛之旅,體內的激素已經開始躁動,要將她重新修復成一個豐盈多汁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