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珠葡萄 作品

第50章 第 50 章

    沈歲進知道他打小就喜歡鼓搗那些機器的運作原理,段汁桃甚至稱她的“愛子”為:“拆家能手”。

    沈歲進想起來,他說明天要去市場上買空調,勸他:“你明天要去買空調?先別買吧,我估計單叔叔這回回來,校辦會給批錦瀾院的別墅。現在政策變了,京大的福利房能在市面上銷售,不再只能被京大折價回收。前兩年強哥他們家,就把老平房脫手賣掉了,給強哥在上海買了套房子,作為他和北北姐的婚房用。不過他倆,你也知道,鬧過分手,這婚到現在都沒結成呢。”

    單星迴說:“強哥上個月和我說,年底他和北北姐,要回北京結婚擺酒。這回總不能再黃了吧?”

    沈歲進:“是啊,那陣子吾阿姨著急忙慌地要出手房子,到處託人打聽誰願意接手。因為強哥給家裡說,他和舒北北那年要領證。後來不知道他倆怎麼回事,這婚就一直拖到了現在還沒結。這回再黃,不太能吧?這兩年北京房子漲價多,吾阿姨覺得賣得早,虧了,就著急上火的。”

    羊肉串烤好了,新疆人特別大方地多送了沈歲進兩串。

    他好像記得單星迴似的,指著單星迴說:“小夥子,是不是以前來過啊?很久沒來了吧,我有點印象。”

    生意人,說話真真假假的,未必就是記得你,而是戰術性地套近乎。

    單星迴以前聽這個老闆說普通話,覺得全是一股子新疆饢味兒,得豎起耳朵好好聽,才能聽得懂他在說什麼。時隔幾年,老闆的普通話進步好多,單星迴就著嗶啵作響的炭爆聲,囫圇聽,都能聽得明白。

    單星迴點頭說:“小時候經常來,後來搬家了,就沒來過了。”

    以前經營羊肉攤的是一家人:一對夫婦和他們的三個孩子。

    現在老闆生意做大了點規模,燒烤攤邊上擺的桌子,都增加了五六桌。在滿座的客人之間穿梭的,多了好幾張十七八歲的新疆少年面孔。

    可能是老闆的遠房侄子或者什麼親戚之類的吧。

    老闆特地把那兩串送的,從一大把羊肉串裡撥了出來,單獨遞給沈歲進:“送你們的,以後常來啊?”

    老闆真會做生意,俄羅斯套娃似的,送了兩串,就想著從他們身上掙下一筆生意,難怪這燒烤攤能幹倒其他燒烤攤,制霸這條街,經久不衰。

    被老闆的搭訕打斷了一下,沈歲進橫嚼了一口手上的羊肉串,接著說:“剛說到強哥他們家賣房子。這房子不是賣了嗎,吾阿姨和張教授就沒地兒住了,他們倆為了強哥倒不挑,張教授和汪主任的關係好,就讓汪主任給他們申請了筒子樓裡的小單間。結果房子賣了,強哥的婚卻沒結成,吾阿姨心裡不是滋味極了,覺得白忙活一場,好好的平房小院兒,作成了沒有獨立衛生間的筒子樓,連做飯都得在過道里的公共爐子上做。現在段阿姨馬上要回來了,吾阿姨心裡肯定更難受了,原本她們倆就特別要好,住一塊兒多好呀!”

    單星迴心裡吐槽:難怪呢!有吾阿姨在,自己大舅那點破事兒,早就被捅到段女士面前了。

    吾女士可是老平房那塊兒的八卦先鋒,勘察能力,絕對一流。還有,強哥這人不厚道,居然一直沒和他提過,他們家搬家了。如果段女士知道自己的老鄰居,從平房搬走後,去擠了筒子樓,一定要偷偷摸一場眼淚。

    段女士就是那樣的人,見不得別人吃苦,特別希望自己的好閨蜜,人生是一路往上走,而不是被遷著鼻子走下坡路。

    下坡路雖然好走,但特別容易摔倒。

    其實也不怪張強故意瞞著,而是吾翠芝也好面子。如果被人知道,自己一把年紀,跟著教授丈夫,從獨院小平房,搬去了筒子樓小單間,活到這歲數,居然還越活越不如從前了,總覺得這是落了難,才會發生的事。

    於是吾翠芝就讓張強別往外聲張。

    吾翠芝唯一的慰藉就是,把北京房子賣的錢,給兒子在上海安了家落了戶,並且還拿到了藍印戶口,以後孫輩在上海上學,也不用愁了。只等以後老張一退休,她就和老張搬去□□兒子兒媳婦帶孩子。

    單星迴有些可惜:“我媽特別惦記吾阿姨。有一年暑假,我媽領我回興州探親,臨走的時候,吾阿姨送了我媽一條真絲裙子。那條裙子,我媽到現在還時不時拿出來穿。這回回北京之前,還特地去商場,給吾阿姨買了一條名牌裙子。我媽平時都捨不得給自己買那麼貴的裙子,可送給吾阿姨,她掏錢掏得可高興了。”

    兩人沿著長巷走,沈歲進感慨地說:“真想早點見到段阿姨。”

    她看見段汁桃現在變成什麼模樣,就能知道,她的媽媽,如果活到這個年紀,會是什麼樣子的。

    單星迴聽出她語氣裡的哀愁,馬上力挽狂瀾,開始逗她:“沈歲進,除了winnie熊,我還特別想送你一件禮物,你猜猜是什麼。”

    沈歲進仰頭看他:“什麼啊?”

    噯,他吃羊肉串的樣子,怎麼還有點痞帥的性感?

    微微瞄了一眼,馬上把視線調到別處去,自動避嫌。

    單星迴說:“下回吧,下回我去國外參加競賽,我就給你買。”

    他見過許多香港女生愛穿那個牌子的高跟鞋,尖頭的,上面還有許多鉚釘。單星迴欣賞不來,但她們女生好像特別中意這個牌子的鞋,可能是不同性別的審美差異?不重要了,她們女生喜歡就好。

    沈歲進昨天參加音樂會,穿的是帶跟的鞋子,單星迴還以為她很爭氣地長高了很多。但是昨晚去她家樓下找她,她穿著拖鞋出來,一下又暴露了她的真實身高。

    今天穿平底運動鞋的她,站在他身邊,頭頂的位置,才剛剛夠到他的上唇尖。

    “是什麼啊?”沈歲進很好奇。

    單星迴神秘地笑笑:“下學期我應該還有個數學建模的團隊賽在國外,到時候我給你買。”

    沈歲進皺了皺鼻子。

    這人真損,讓她猜,又不告訴她是什麼東西。

    真討厭!

    耐心的等她把手裡的羊肉串全都啃光了,單星迴一邊接過她手裡所有的空竹籤串子,一邊問:“看電影嗎?”

    沈歲進想了想,時間還早,看場電影大概一兩個小時,散場時間應該不算太晚,就說:“好呀。”

    單星迴收集好了所有的空竹籤,對沈歲進說:“拐角那裡有個垃圾桶,我去扔下垃圾,你在這等我。”

    沈歲進覺得單星迴好像變勤快了?以前他對她可沒這麼殷勤,有時候他犯懶,她使喚不動他,她就會去跟段汁桃告狀,冤枉單星迴欺負她。

    段汁桃可護著沈歲進了。沈歲進在她面前,把嘴巴輕輕一癟,段汁桃就心疼得跟什麼似的,覺得一定是單星迴的糙毛病又犯了,肯定是他乾的壞事,委屈了沈歲進。

    單星迴從小嘴巴賤,段汁桃心裡有數,回頭一準兒把單星迴修理一頓,給沈歲進出出氣兒。

    單星迴去扔竹籤,不過六七米開外的距離,再回來的時候,沈歲進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躥出來一個男的。

    沈歲進乖巧的偏仰著頭,認真盯著那個男生,在說話,時不時還特別沒防備地衝著那個男生在笑。

    單星迴心裡,頓時躥起一股無名之火。

    嘁,他早就注意到了,沈歲進今晚一整晚,壓根兒不拿正眼瞧他。

    但凡她的目光,稍一碰上他的臉,她就把頭假裝很自然地微微偏轉角度,轉過去。

    咋,他的臉上是帶刀帶刺能放箭啊?

    也沒扎瞎她的眼啊?

    單星迴惡狠狠地盯著那個男的,覺得這人長得還沒他好看呢!頂多稍微有那麼點兒小帥吧?單星迴小心眼地盯著那男的,認真琢磨了一番,還是覺得那人連中帥都不夠格。

    沈歲進盯這男的,盯得入迷,眼睛一眨不眨,這讓單星迴心裡很不爽。

    臭著一張臉回去,擺冷腔說:“沈歲進,看不看電影啊?”

    沈歲進用眼睛斜他,這人發什麼瘋啊?

    去扔個垃圾,又碰上什麼黑心商販了?

    沈歲進給他介紹:“這是我們系的劉師兄,暑假去電視臺實習呢。最近央視1臺,有個很火的新聞紀實報道,就是帶他的師傅選的題。他師傅的導師,還拿過普利策獎,我們新聞界的最高榮譽獎。”

    單星迴在心裡默默“哦”了一聲。

    他師傅、他師傅的導師,拿了什麼獎,有多牛逼,跟這姓劉的有半毛錢關係嗎?

    沈歲進真蠢,這男的擺一些跟他沒半毛錢關係的牛逼例子,沈歲進就被他輕易哄了進去。

    劉哲伸出手,禮貌性地和單星迴握手打招呼。

    單星迴的手,插在褲兜裡,半天沒應他的茬兒。

    沈歲進氣得暗暗踩了他一腳,也太不給她面子了吧?

    單星迴被沈歲進踩了一腳抗議,這才擰著眉,施捨般地把手從褲兜裡掏了出來,很敷衍地一晃而過跟他沾了下手。

    劉哲倒是一點不尷尬,不卑不亢地說:“小單,聽小進說你們倆是發小。我說呢,平時很少見她一個人在學校附近晃悠。”

    停,打住!小單?

    單星迴在心裡不耐煩“嘖”了一聲,嗆了回去:“我叫單星迴。”

    別他媽小單、小單的叫。誰跟你這麼熱乎啊?你爺爺我,也沒比你歲數小多少吧?

    劉哲的後脖頸僵了僵,笑容輕微裂開,繼續維持表面的和善禮貌:“呵呵,天氣熱,人就容易浮躁。小進,我先回宿舍了,明天還得早起去臺裡。對了,下學期的專業課筆記,我給你留著,你到時候有空,找我取啊?”

    單星迴把手插進褲兜,漫不經心地開始四處亂瞟。

    心裡卻早已經是白眼翻天:用得著嗎,專業課筆記?薛岑說沈歲進期末考考了年級第二,他考老幾啊?還真敢教!

    沈歲進這幾天去圖書館借閱新聞採訪實錄的書,正愁下學期的新聞採訪課沒預習的思路,忙謝道:“好的,謝謝劉師兄,我有空q/q上聯繫你,你之前加我,是網名單字一個“哲”的號吧?”

    劉哲點了點頭:“對,你隨時call我,我基本上都在線的。”

    劉哲揚了揚手裡打包回去的涼麵,和沈歲進告了別。

    沈歲進目送著他離去的背影,等人走得比較遠,確定劉哲聽不到這邊的聲音了,沈歲進扭頭就對單星迴發火說:“你哪根筋搭錯了?對人這麼不禮貌!”

    單星迴扯了扯嘴角,有點煩躁地說:“人和人是有磁場的。我和他磁場不合,嫌他礙眼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