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珠葡萄 作品

第50章 第 50 章

    單星迴想起來兩人第一次去看電影的那個小放映室, 問:“那個放電影的小旅館還在嗎?”

    沈歲進說:“還在呢,不過最近打擊盜版光碟嚴,不知道還開著沒有。老闆期間還裝修過一次,薛岑和遊一鳴經常愛去那看電影, 嫌電影院空間太空曠。”

    單星迴:“你這是經常去當電燈泡?”

    不然怎麼這麼瞭解行情啊?

    沈歲進氣鼓鼓地說:“單星迴, 這麼多年, 你嘴毒的毛病, 可真是一點兒沒變啊?”

    單星迴抿嘴笑了笑, 覺得她還是那麼好逗。

    “下星期你去瑞士?”

    “是啊, 這幾年每年都會去。”

    “瑞士有那麼好嗎?”

    “也還好吧, 不過環境是比國內乾淨多了,大片大片的草甸,上面零零散散的布著慢吞吞吃草的牛,我坐火車一路在窗邊看, 就覺得自己也變成了沒有思想的牛,只想懶洋洋地在草地上吃草。北京是日新月異的大都市,沒有這種慢節奏。”

    沈歲進挺喜歡瑞士的,除了在那被藍紋奶酪毒過,瑞士給她的印象, 幾乎都還不錯。

    單星迴:“下回你什麼時候去?”

    沈歲進:“嗯?下回……可能寒假吧,我上那滑雪。”

    單星迴:“我看看我到時候, 有沒有時間和你一起去。”

    沈歲進:“你去幹嘛?”

    跟屁蟲啊?

    單星迴:“你不是說你在美國,你媽當初請過奧運冠軍,教過你滑雪嗎?我去看看,你的滑雪水平, 有沒有辱沒了你的奧運冠軍師傅。”

    沈歲進震驚了, 那麼久遠的事情, 他居然還記得?

    好像單星迴的腦回路構造,真的會比普通人強一些噯……她記得,她跟他說這事兒的時候,只是隨意地提了一嘴,來誘哄他,跟自己一起去後海滑冰。

    這人的大腦,比電腦芯片還能記事兒吧?

    沈歲進說:“誰要是得罪了你,那肯定挺慘的。”

    單星迴仔細想了想,他這人到哪兒都能處的上朋友,社交水平堪稱一流,好像真沒有誰得罪過他:“得罪我幹什麼啊?”

    沈歲進斜他一眼:“記性這麼好,記仇方面,一定天賦異稟。”

    單星迴:“……”

    單星迴問她:“你去瑞士什麼時候回來?”

    沈歲進:“兩個禮拜,看行程。如果覺得玩兒的一般,可能提早,玩兒的好,就多呆兩天。”

    單星迴:“哦,正好,我下星期報了個公路賽車的夏令營,和夏令營的朋友,準備從北京出發,一路騎到呼和浩特大草原。”

    沈歲進愣住:“你沒瘋吧?天兒這麼熱,你騎車從北京去呼和浩特?”

    單星迴露出白牙,燦燦一笑:“是啊,騎車可好玩兒了。我們公路車圈好玩的人特別多,下回我帶你一起騎。”

    他觀察到她的小腿和胳膊上,都有肌肉的形狀,覺得她平時一定也很愛運動。

    沈歲進拒絕了:“讓我跑步還行,騎車,還是算了吧。我怕曬,有時候從屋子裡走出來,一曬太陽我就暈眩,眼睛都花了。”

    單星迴:“你那應該是貧血,要去醫院好好檢查檢查。”

    沈歲進:“查過了,是有點貧血,大夫給開了點鐵劑,讓我喝一陣兒。”

    兩人貼著牆根兒走,六點,太陽還沒全部落下去,餘光照到身上還是燙的。單星迴讓她靠牆走在陰影裡,自己被夕陽的餘暉燙著。

    路過昨晚路過的那片牽牛花,沈歲進採了一朵,聞了聞,皺起鼻子,覺得香氣一般。

    怎麼昨晚的牽牛花那麼好聞呢?花香盈人。到了白天,就跟見了照妖鏡似的,不僅沒那麼好看了,香味都沒那麼濃了。

    單星問她:“你喜歡什麼花?”

    沈歲進隨口說了句:“不是玫瑰就好。我好像對玫瑰有點過敏。有一回三八節,徐阿姨她們單位組織了女同志一起插花,徐阿姨拎了個全是玫瑰的花籃回來,我當天就全身起疹子過敏了。”

    單星迴驚道:“以前你在初中參加歌手大賽的時候,我還捧過一大束玫瑰給你呢!那時候,你也對玫瑰過敏嗎?”

    沈歲進搖搖頭:“以前不過敏,自從有一回我噴了玫瑰味的香水,一直打噴嚏,之後我再接觸玫瑰,就有點過敏,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單星迴忖了忖,說:“可能是體質下降,免疫力弱了。”

    沈歲進重重點頭:“有一陣子我的身體特別不好,一個月總要發燒感冒一兩回,對玫瑰過敏,就是發生在那時候。”

    她避重就輕,沒說那陣子的事情,就發生在他和陸威,從附中轉走沒多久。

    那時候的沈歲進,病了,不僅心理病懨懨的,就連身體都病得有氣無力。

    彷彿單星迴和陸威在她青春期裡的出走,抽掉了她整個人的靈魂,她開始變得一點兒精氣神都沒有。

    也是那時候開始,徐慧蘭對沈歲進,傾注了更多的心血,每天陪著沈歲進一起,早起去晨跑鍛鍊身體。徐慧蘭單位離家屬院遠,本來她就起得早趕著去單位上班,再加上要陪沈歲進早起晨跑、給家裡做早飯,於是每天五點多一刻,徐慧蘭就得起來了。

    就這麼鍛鍊了一個學期,沈歲進再也沒在換季的時候發燒感冒過,但對玫瑰過敏這件事兒,卻成為了永久的烙印。

    盛夏晚風,把芝麻巷燒烤攤上的炊煙,吹得整條街都煙熏火燎的。

    大約是手機、mp3之類的電子產品開始流行,這條緊靠京大的學生街上,陸陸續續開起了一批賣電子產品、維修電子產品的店鋪。

    大學生的日常,是社會流行風向標的縮影。單星迴觀察了下,北京這幾年,愛玩電子產品的人明顯變多了。不同於之前的bp機和大哥大,現在流行於市面的電子產品,更加智能化了。這就要求維修的人員,擁有更高的技術水平。

    沈歲進在羊肉攤前等燒烤,單星迴去給她買飲料,路過一家維修各類電子產品的店鋪,看見兩個穿著打扮比較新潮的大學生紮在門口,說是屏幕亂碼的mp3,在店裡被修壞了。

    可能是老闆在維修方面的造詣確實不高,只是個半桶水,不但沒把亂碼給修好,還把人家的屏幕,徹底弄黑屏了,兩個大學生也不是吃素的,當場拉下臉砸場子。

    單星迴真不是故意在心裡罵老闆又菜又黑。

    現在一個mp3也不便宜,普貨也得七八百到上千。單星迴路過只偷偷瞄了維修桌上五馬分屍的mp3主板和屏幕一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

    人家大學生,明明說的是亂碼來修,可這主板現在明顯是進了水之後被燒壞了,應該是老闆在維修的時候,失手把水倒在上面,導致整個主機部分都燒壞了。

    大學生在那罵:“沒那金剛鑽你攬什麼瓷器活?兩天前我把mp3放你這修,雖然是亂碼,但好歹屏幕還是亮的!你給我修得開機都開不了,你丫修不了就早說!”

    老闆明顯早就留了一手,擺爛又無賴地懟回去:“維修都有風險,你到我這修,就是默認了風險。”又在那譏嘲:“原廠嫌貴修不起,我們這維修才收你多少錢,你心裡沒個數啊?走走走,別在我這鬧。大學生就是事兒多!”

    單星迴一下沒忍住,本來路過的腿,又倒退了回來:“瞧不起誰呢!大學生就他媽該是大冤種兒?你做生意不老實,還埋汰我們大學生?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你在這條街上的生意,做不了長久!”

    兩個站在門口的大學生一臉懵逼,突然冒出來的這人,是誰啊?

    單星迴指了指桌上mp3的碎屍,擰頭對他們冷酷地說:“你們是屏幕亂碼才來修吧?現在的問題是,這個mp3的主板明顯被泡過了水,有燒壞的痕跡。我話就說這麼多,剩下的,你們自己體會吧。”

    老闆臉色一訕,碰上來砸場的,心裡擂起了小鼓:好傢伙,哪來的專業維修工?居然一眼能看出毛病所在。

    昨天他在修理mp3的時候,座機臨時響了,他起身去接電話,一時不小心把茶杯打翻了,一整杯的熱茶,幾乎全灑在了mp3的主板上,饒是手快,這主板還是沒搶救過來,徹底廢了。

    單星迴睚眥必報地瞪了老闆一眼:大學生又不都是傻子,記住,不要輕易得罪大學生!

    瞪完,頭也不回的擰頭就走。

    然後,他聽見身後又爆發出了一陣激烈的暴吵。

    這回是大學生佔了上風,罵得老闆狗血淋頭。

    單星迴勾起唇角,露出了報復性的勝利笑容。

    這社會上,有四大弱勢群體:老人、女人、小孩,還有大學生。

    大學生簡直他媽不配當人。在社會人眼裡,大學生就是人傻好騙的代名詞。在社會上,誰不把大學生當軟柿子捏?大多數的老闆,給大學生支付的兼職薪水,向非洲看齊。可他們對大學生的工作要求,卻比正式工還要嚴苛。一聽你是在校大學生啊?就恨不得把你這單純的菜鳥,利用壓榨成一張薄薄的紙片人。

    欺負誰呢?單星迴堅決不慣著這種行為。大學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未來幾十年,支撐起這個國家整體素質的重要組成部分。

    虧待誰,都別虧待大學生!因為虧待了大學生,這種惡性循環就會一直貫穿始終下去,上一代被坑慣了,習慣性地去坑下一代,美其名曰:當年我也是這麼被坑過來的。

    一坑接一坑,還整出了個代際遺傳。這樣坑來坑去,這社會還能好嗎?!

    單星迴覺得他爸這點就很好,一點兒不欺負手底下的學生。單星迴知道的,跟他爹同個項目組,有個教授,那簡直把手底下的研究生當孫子使。平時打飯、打熱水、跑腿交水電費,輔導導師的孩子寫家庭作業,甚至直接上手,當孩子的槍手去參加各種競賽評比。

    二十四孝的保姆,都比那些研究生有尊嚴。保姆還有工資呢!大學生被白嫖了不說,還得一個勁兒地擺好臉,捧著老師。人家一個不高興,隨便給你穿穿小鞋:這個數據不滿意、那個實驗欠嚴謹,一個學期的心血,說推倒重來就重來,延畢更是一道催命符。

    不是學生願意上趕著去陪好臉,而是形勢逼迫得學生,不得不低下頭,去整這些跟學業毫無相關的瑣事。

    單星迴回來的時候,臉色有點青冷,沈歲進瞟見,詫異道:“你去買個飲料,老闆捅你馬蜂窩啦?”

    單星迴把冰鎮的酸梅汁遞給她:“別提了,一些宰大學生的黑心商販真晦氣。以後你有什麼電子產品壞了,別來這條街上修,又黑又菜。你拿給我,沒準兒我都能幫你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