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筍君 作品

第109章 賞賜

    大桃想想說:“不可能啊,我又沒做什麼。”

    這事兒張知魚也納悶呢,那日紙上她沒寫大桃哥名字啊,想想道:“可能是小范大人在京裡見過小寶,覺得你豬養得好也說不定。”

    幾人想想小寶的可愛樣兒,都覺得此話有理,大桃生性老實,見大家都這麼說便也信以為真。

    一旁的張阿公聽了這話兒,揹著手瀟灑一笑回了房,心說,他老人家這回真真是深藏功與名也。

    這事兒張阿公前幾日就從兒子那聽說了,想著都是自己的弟子,這個去了書院,那個不讓去,以後叫他們怎麼相處呢。

    而且大桃還是他親侄孫,自個兒有了錢不說幫多少,至少供大桃讀書也還是可以的。

    到時候認得五六年書出來,或者做個賬房順便騸豬,或者回鄉做個教書先生,或者另尋個其他營生可不叫人歡喜,便暗自差了兒子跟範大人一說,將自己救童四郎的功挪了出來,便是魚姐兒都為此少了幾十兩銀子,人松山書院也是好書院,不是什麼人都收的,大桃都十二了,年紀已不算小,還得從開蒙學,這還是沒有過的事。

    是以整個張家只有張大郎一躍成了張巡檢,便連魚姐兒也只得了五十兩銀子和去婦舍的機會。

    聽說原本他們家的錢還更多,張阿公沒敢問清楚是多少,怕知道了心太痛!

    只此事張阿公一個也沒告訴,怕叫大桃心裡知道了難受,他老人家難得做一回好事,竟然還不叫嚷出來,不過看著大桃這般高興,也就值啦。

    但書院也不是沒有條件,院長說六年內若不能考上秀才就得自個兒出去尋活做,不能再留在書院了。

    大家對秀才那些事兒壓根就沒想過,心頭只想著能識字就是天大的榮耀了。

    張知魚由衷地為他們高興,不管能學多少,這意味著大家終於有機會能夠真正地開始汲取這個朝代的知識,對大桃和牛哥兒來說,這份獎勵遠遠比銀子更重要。

    公文是貼在告示欄上的,黎氏在船上便聽著有來吃飯的食客說了這事兒,再三一問,知道上頭有王牛兩字兒後,饒是再潑辣的一個婦人也忍不住淚光閃動,起身對著東邊祖墳便是一拜,道:“咱們家也算要苦盡甘來,這一年的苦也不算白吃。”

    李氏素來便容易共情別人,跟著哭了一遭便讓黎氏家去。

    黎氏一路小跑到巷子時,幾個孩子還在那嘀咕這事兒,黎氏見著牛哥兒便忍不住喊了聲:“牛哥兒!”

    牛哥兒正樂上頭說自個兒彈弓好,心說以後少不得要做得更大更強,務必一擊必死,往日他還不敢動手,如今麼,哼,巷子裡看誰還敢禁他的彈弓!

    這會兒一見娘回來,便興高采烈地跑過去,得意洋洋地笑:“娘,以後你禁不了我的彈弓了。”

    黎氏聽得兩眼一黑,想著先前兒別人跟她說的話道:“不是叫你去唸書麼?”

    牛哥兒覺得娘有些轉不過彎兒,便提醒她:“唸了書做更好的彈弓賣唄。”

    黎氏剛剛妝都哭花了,聽說後便在心頭嘀咕見著兒子得好好誇誇他,這會兒便沒忍住豎起眉毛道:“逗你孃的小猢猻,還不給老孃念念上頭說的什麼。”

    她怎麼覺得這孩子離著靠譜還差老長一截?

    牛哥兒也認不全,但大概意思還是知道的,直接就兩句話總結:“娘,上頭說我彈弓做得好以後去書院唸書,還給了我五十兩銀子。”

    王家如今還欠著三十多兩,黎氏這輩子就沒借過人錢,聽了此話,心頭的重擔頓時放了個乾淨,回家便跟兒子商量,先拿出三十兩還債。

    “剩下的也不必給我。娘拿去買花戴。”牛哥兒豪邁地一揮手,笑:“以後我還能掙更多。”

    這頭王家歡歡喜喜吃飯,那頭大桃鄉也跟過年似的。

    里正迎風流了二兩淚,唬得他兒子一回來就驚得眼也紅了一圈兒,道:“爹,你別嚇我,娘出了什麼事?”

    里正愣道:“在鄉口跟人吵架,還能出什麼事?”

    “不是娘出事兒你哭什麼。”章大郎方才心跳過快,如今還沒回神,問完便不滿地看爹一眼。

    里正給他一問,又老淚縱橫道:“我的兒,你不知我們大桃鄉要出讀書人了。”

    說完便派章大郎出門買鞭炮。

    有路過的客商見著大桃鄉一副鑼鼓喧天的樣兒,還當有喜事發生,忙跟老僕一塊兒走到鄉口,想跟站著發紅雞蛋的里正要兩顆喜糖過來沾沾福氣。

    里正面色古怪地看他一眼道:“不曾有人結親,哪來的喜糖。”

    客商當下便罵了聲晦氣,提著心問說:“莫非是白事不成?”

    里正覺得這人有些不知事,誰家死了人歡天喜地的,便沒好氣道:“也不曾!”

    客商心中詫異,尋思一番,心說也沒到春闈秋闈也已經過了,這是鬧什麼呢。

    此時已經十一月,天色漸冷,大桃鄉的豬兒也成了豬才,個個長得膘肥體壯,雖然沒得小寶威武,眾小孩兒也能解個悶子,遂個個都成了放豬娃,眾放豬娃見著里正在鄉口發糖,便騎在大豬身上被爹孃牽著過來。

    其中一個騎著大肥豬的三四歲小孩兒,走出來便笑說:“正我們鄉有人識字兒了。”

    此話完全不將里正等人放在眼裡,里正心中無比得意自個兒識字,轉眼就叫說成文盲,險被氣死,忙解釋:“小老兒也頗識幾個字。”說完便塞了兩個喜蛋過去。

    周圍的肥豬逐漸從四面八方的田野裡走了出來,這四川客商只覺膀胱鼓脹,險叫尿出來,心說,格老子的,這原是個豬妖國。

    忙不迭接了兩個雞蛋,跳上馬回頭跟老僕慌道:“此地留不得了,趕緊走水路離開。”

    里正見人拿了蛋謝都不謝便溜了個沒影兒,心頭只覺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不過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老人家很快又回神去了大桃家,心說,可得好好鼓勵鄉里的希望好好唸書。

    自從見過了聖旨,大房大便對大桃唸書的事淡定了許多,張大伯正拍大桃的手說,“你是這個家的長子,不管走得多遠都要記住,家裡還有弟弟妹妹,要記住你們永遠是最親的兄弟姐妹。”

    里正進來又嘰咕一回。

    大桃狠狠地點了點頭,隔日又帶著爹孃收拾好的一簍子黃鱔回了張家,這還是他們全家連夜下田挖的呢。

    *一定是中了邪

    大桃和牛哥兒都有賞,更別提魚姐兒幾個了,她得了去婦舍的機會,顧慈成昭趙聰也被送進了縣學,裡頭幾乎都是秀才,他三個算是縣裡破格收的,也是天大的一樁喜事。

    夏姐兒還小,範大人知道她拿了小關公公的劍,便將自己修習的劍法送了他,還滿是懷念地說:“這套還是我小時候立功換的。”

    只可惜當時他大吃特吃忘了回皇帝的話兒,這老頭很容易記仇,轉眼就送了他一本女兒練的,是以這麼多年,範大人自個兒都還是無招無式的野路子。

    這東西原他想留給自己女兒,不想光棍到二十六還沒人看上他。

    張知魚倒是很能理解,這麼俊的不多見,這麼怪的人也不多見。

    難怪船上跟她小舅一見如故。

    不過李三郎完全不怕自己成親晚,他自己早早便立志活成老壽星送走兩個外甥女,還怕找不著娘子麼?

    當然他有個小秘密,這話兒只跟兩個外甥女說了,他覺得一個人過更舒坦,何必得非得成家,以後他和外甥女相依為命不就成了。

    只此話不知如何叫李氏聽到了肚子裡,李三郎便沒了好果子吃。

    一連許多日,李氏都讓他兩個外甥女給他做飯,連帶著夏姐兒和張知魚也吃掛落,這兩個小的手藝不提也罷,耗子都不偷的玩意兒,叫他吃了三日便自己上了手燒灶。

    可恨李家血脈人人廚藝精湛,卻有這般爛泥扶不上牆的三人,張知魚和夏姐兒吃得險翻了白眼,寧去蹭顧家的飯也不肯回家看舅舅,如此過了五六日李三郎險些便血,忙歇了跟外甥女過一輩子的心思。

    但結親麼,李三郎雲,“我就是這樣自由自在的一個人。”說罷帶著外甥女田裡產出的胭脂便跳上船,翹著二郎腿晃晃悠悠地出門去也。

    李三郎的婚事說起來就叫沈老孃發愁,她先前還偷偷懷疑小兒子恐怕不是喜歡女人,又在鄉里聽到他跟個白麵清秀男子一塊兒遊山玩水,不由兩眼一黑。

    她這回上城裡來,一大要事就是盯著兒子不要把路走旱了,還得仔細找個好女娘成家。

    只李三郎頗有張阿公之風,一年多前還是白麵俊良玉,這會兒已經黑了不少,沈老孃想到這就鬧心,若非前兩個兒子已經成家立業,她早被氣死了。

    一說起李三郎,沈老孃連吃都吃不下了,撂下筷子還跟魚姐兒說話,問到:“你真要去婦舍不成?”

    張知魚點點頭,笑:“一月也去不了許多日,保和堂也去呢。”

    範大人還想叫她去婦舍,無它,實在裡頭的人都快被他攆乾淨了,現在便只剩了五六個人,但南水縣需要婦舍的孕婦也不少,如今婦舍便急需擴充人手,他便想著這是正經學醫的,在裡頭說不得以後接生也能活人無數。

    範安顧慮周全,連她在保和堂的事也算了進去,只道可以兩頭忙,一週分三天在婦舍。張知魚心裡也願意,便決定應下來。

    眾人都有了去處,便湊在一起說話,張知魚看看沒來的成昭,心中很有些擔憂,大家都已經許多日不曾見著他,每次去了成家都吃閉門羹,那狗洞不知如何給成家發現,幾月前便被堵得嚴嚴實實,踹都踹不開。

    牛哥兒和大桃聽了便笑:“你們幾個雞崽子能有什麼力氣?”

    說完便主動請纓,轉眼一行人就去了成家,只是幾個人連踹帶挖,狗洞都不見鬆動。

    顧慈道:“真不知那老東西怎麼了。”

    幾人嘰咕一回,趙聰憤憤:“這老頭子還能怎麼,定是中了邪!”不中邪誰能這麼對自己的親兒子。

    此話一語成讖,眾孩子剛嘰咕完,就見成家後門上鑽出個女冠,搖搖晃晃地往外走上馬車。

    一行人受得好大一驚,心說成老爺真是不成了,外頭正抓這些個鬼道士,他還大搖大擺的把人帶回家,幾人想到此處,不免為成昭深深的擔憂起來。

    結果不想剛回家吃了幾塊糕,顧家大門外也來了個女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