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吃肉 作品

354. 曖昧 這才哪兒到哪兒?

    趙蘇看到了,跑過來把她的頭髮給揉亂了,蘇喆大怒!跳起來要打她舅,趙蘇道:“壞了,外甥要打舅舅了。”一面跳上了梅花樁,兩上一番躥騰,祝青君喊蘇喆下來,給她梳頭去。

    祁小娘子罵道:“你發癲了,她已經是大姑娘了,你還給她弄得披頭散髮?”她的孩子跟著哭,趙蘇摸摸鼻子,接過孩子逗他笑。

    到得興盡宴散,客人們陸續離開。趙蘇留到了最後,對蘇喆道:“舅舅給你賠禮好不好?”

    祁小娘子抱著孩子說:“就算是長輩,做錯了也得認個錯兒。”

    看他們一家人這樣,別人都先走了。卓珏邀大家去會館,他請客,晚上再吃一頓,年輕人便同去。包了一個小院子,卓珏給眾人滿上了酒。

    趙振道:“你莫喝醉了,醉酒出醜可不雅緻。現在多少人說大人的不是,連帶看咱們也有些白眼。”

    卓珏道:“說的就是這件事兒!不就是王、鄭二人麼?王相公有王相公的名望,鄭相公有鄭相公的好處。大人越強,咱們越好,大人要是別人的馬前卒,那咱們是什麼?以往,咱們南人就算出仕,能搭上些關係,也不過是這個——”

    他指著盤子裡一道冷碟邊上圍的醃蘿蔔絲:“湊數的!說撥開就撥開了,說扔到桌下餵狗也就餵狗了!咱們須得擰成一股繩,襄助大人!大人好了,咱們也就好了!”

    眾人都以為恰當,趙振道:“哎,老趙呢?這事兒不能沒有他!”

    一語未竟,趙蘇的聲音響起:“誰叫我?”

    他推門而入,趙振道:“怎麼才來?你手欠什麼?蘇家小妹是大姑娘啦……”

    趙蘇笑笑,他故意留下來的,不得不手賤撩一下外甥女——昨天冷雲問他了。

    因為端午節鴻臚寺裡有許多的安排,趙蘇忙得比較晚。落衙後又去冷府裡走了一趟,既是彙報,也是送禮。

    冷雲留他下來說話,問他:“你義父現在還好嗎?”

    趙蘇知道他問的什麼,先說祝纓現在被人“誤解”,也沒什麼可以訴說心事的人,“從來有事都是自己先做了最難的,也不對人抱怨”,祝纓還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等等。

    冷雲說:“天真!只怕他兜不住。”

    “義父從來不會對不起朋友。”

    “如果一個朋友與另一個朋友不合呢?他要對得起哪一個?”

    趙蘇道:“我從來不擔心義父會幫著別人對付我,這樣就夠了。會輕易拋棄別人的人,也會輕易地拋棄我。我自己的仗自己會打。我相信如果我落難了,義父會救我的。”

    這事不適合公開拿出來講,他故意留了一下。

    趕到會館繼續吃酒,就聽到卓珏放話。趙蘇嘴角微翹:“你們聲音太大了。大聲密謀麼?”

    卓珏道:“這裡是梧州會館。”

    趙蘇接過他遞過來的酒,一飲而盡。幾人一番嘀咕,都認為卓珏所言極好,又公推了趙蘇將這個意思明確無誤地說給祝纓。不管別人怎麼樣,他們是願意繼續跟著祝纓乾的。

    趙蘇對卓珏道:“我怎好掠人之美?明天落衙後,我陪你去拜見義父,為你敲敲邊鼓。”

    卓珏大喜:“多謝大人。”

    “我可稱不得大人,你是顧同的半個學生,在你面前端架子,他是會罵我的。”

    卓珏笑道:“您也是我的半師呢。”

    趙振湊了過來:“我呢?我呢?”

    卓珏痛苦地別過了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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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蘇與卓珏約好了去找祝纓,哪知第二□□上又出事了。

    前線有了捷報,無論冷侯等人如何提醒,原本緊張的氣氛還是鬆懈了下來。朝上又打了起來。

    祝纓沒想到自己也能被當面質問。

    此時,御史臺的王大夫已經很難控制住手下的所有御史了,連御史都分了兩派,餘清泉是王雲鶴徒孫,鄭川是鄭熹的親兒。單這二人就很讓人頭疼了,其他的人也別有心思。從來朝廷上打架,都少不了御史的身影,有為公也有為私。

    因此一聽到有人出列要彈劾的時候,王大夫後背一緊,慢慢地回頭往下面望過去。

    一看之下,他又放鬆了。這次出來要彈劾人的不是御史!王大夫露出了一個輕鬆的微笑。

    出列的是左贊善大夫。這是一個東宮官,這下輪到太子緊張了——他事先並不知道會有這件事情。他看向冼敬,卻見冼敬微微地搖了搖頭,可見冼敬也不清楚。

    左贊善大夫是要參的祝纓,說他袒護了之前一個犯官,而這個犯官是鄭家的“故吏”。說此人“其罪昭昭”,細數了八大罪狀,最後只是罷職了事。分明是循私了,是因為他們都系出鄭黨門下,彼此袒護。現在有證據,祝纓之前拿了兩個官員,辦得就比較重。

    他提的這兩個官員,都是號稱抑兼併,實則從中漁利的。比較起來,並不比鄭侯故吏更過份。

    冼敬暗罵此人是豬:這事兒參不了祝纓,哪怕參下了,來個別人當大理寺卿恐怕更麻煩!

    皇帝問祝纓:“你可知此事?”

    “臣不知。”

    左贊善大夫冷笑道:“祝纓號稱明察秋毫,如何不知?”

    祝纓對皇帝道:“若如彼所言,罪惡昭昭,該是滿朝皆知才對!這麼多年以來滿朝皆知而無人言,滿朝都是皇帝的賊!只有這一位大忠臣了!罪惡昭昭是吧?誰知道?知道為什麼不說?來,大臣都在這兒了,你是想我從前往後問,還是從後往前問?”

    衛王輕咳一聲,道:“大理莫動怒,只說眼前事。”

    “那我只講證據!我查到的,都按律判了!並無違法之處。若有其他的證據,陛下讓我查,我就去查,絕不連坐,絕不構陷。無論對誰。”

    “若有實據……”

    祝纓道:“大理寺會複核的!撥亂反正,正是大理寺的職責。朝廷現在墮落至此了嗎?朝堂論案,既不知有大理寺、刑部,更不知道還有‘反坐’一條嗎?嘖!”

    左贊善大夫道:“你知道世間還有公道嗎?”

    鄭奕道:“你還要公道呢?就是對你們太好了!寬慈還成了罪過了!照你的說法,剛才你提的兩個人,魚肉百姓、欺凌士紳、動搖人心,殺了也不為過!怎麼有臉活在世間的?!”

    太子出面喝道:“當廷吵鬧,成何體統!不說軍國大事,倒翻些無聊舊賬,朝廷大臣,該知道輕重緩急!”

    皇帝讓御史臺會同大理寺再核實一下,王大夫看了半天別人的熱鬧,沒想到這事兒最後還是落在了自己的頭上!只得出列應聲。

    祝纓道:“案卷都在大理寺,回頭我帶給您。”

    王大夫苦著臉點頭。

    皇帝清了清嗓子,問道:“說到軍國大事,使忠武軍備邊,如何?”

    王雲鶴道:“忠武軍新練成軍,恐還不能上陣。”

    皇帝卻說:“不上陣,永遠都是新軍。”

    太子、衛王都表示了贊同,皇帝便命忠武軍也開往前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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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朝,祝纓帶著卷宗就去了御史臺。

    王大夫親自相迎,道:“你親自來了?就那麼回事兒,心知肚明的!哎喲,如今咱們都被架在火上烤嘍!兩邊都不想得罪,哪知是兩下都不討好,不知道哪一天就因不夠偏幫,就被人給放逐了。”

    祝纓道:“隨便!我只憑自己的心罷了!您這兩不相幫,能堅持多久呀?”

    王大夫苦笑一聲:“要是王相公能及時收手就好了。”

    “您不攔著?”

    “他也是一片好心,也是該管一管了。只是……”

    祝纓明白,王大夫也是“抑兼併,但別動我”,只要王雲鶴做得別太狠,他倒也願意承受一點損失,但是不能多。

    王大夫道:“還是說一說咱們這個吧。”

    祝纓道:“我有什麼好改的,我斷的就已經是最明白的了。”

    王大夫道:“我自是信你的,不過……”

    祝纓道:“不過,查清實情不難,難的是斷案。斷案不止是看案子,對吧?可您看看眼下,有一就有二,我絕不認錯!我才不受這個氣呢!再說了,改判了這個那個不服,又要鬧,越鬧越大,沒完沒了!”

    王大夫道:“是啊!咱們就別火上澆油了。”

    兩人達成了共識,這案子斷得沒毛病,並沒有私縱之嫌。祝纓道:“您具本,我聯署。”

    王大夫道:“好。”

    祝纓回到大理寺,被以施季行為首的官吏們擁簇著升堂坐下。施季行道:“當時的案卷我們都看過了,沒有偏頗之處。”對鄭府那位故吏或許略抬了一筆,但是證據是查得清楚的。不存在抹去某些罪證的事。如果有偏私,就是告訴他們可以“贖買”,並且大理寺也沒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