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54章 我終於像穿越者了




    宋濂言外之意,雖然劉基聰明,但別人也不蠢。雖然只是誤打誤撞,撞破了標兒的身份也挺令人頭疼。



    朱元璋扶額:“我麾下信任的武將都知道標兒的身份,來投的謀士也全知道標兒身份,我怎麼覺得,標兒的身份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徐達插嘴:“就標兒不知道。”



    頓了頓,徐達又繼續道:“常遇春也不知道。不過現在常遇春算文臣還是武將?”



    朱元璋不確定道:“肯定還是武將吧?”



    朱元璋和徐達的插諢打科,終於讓現場的氣氛好了一些。



    劉基的臉色沒那麼黑了。他對朱元璋鞠躬拱手道:“是基之錯。”



    朱元璋擺手:“無事無事,你寫信的事,我同意了,若說有錯,錯也該在我。”



    劉基有些感動。雖然朱元璋在很多地方都不太像一個主公,但能為下屬攬過,光憑這一點,朱元璋就已經勝過史書中大部分主公。



    朱元璋接著道:“再說了,看久了伯溫你算無遺策,偶爾看你出些無傷大雅的差錯,也挺開心。哈哈哈哈,再說了,這結果不是很好嗎?等告訴百室,百室肯定會開心了。最近他見到我扭頭就走,除了公務一句話都不肯和我說。”



    朱元璋很是心虛。雖說能者多勞,但他確實把李善長壓榨得有些過火。



    劉基臉一木,把心中的感動揉吧揉吧丟去餵狗。



    他收回前言,朱元璋根本就不像個主公!



    宋濂和徐達都笑得直不起腰,看足了劉基的笑話。



    劉基鬱悶極了。



    徐達也就罷了,這就是個和主公一樣喜歡看樂子的人。怎麼連宋濂這個謙謙君子,感情表露也越來越外露?這是近墨者黑嗎?



    劉基因為過度生氣,再加上在深秋頂著一頭沒幹的長髮站了太久,當晚就病了。



    朱元璋心虛極了,這肯定不是他嘲笑劉基嘲笑得太過火的錯吧?



    ……



    季仁壽得到朱元璋的親筆回信,愣了許久。



    不是帝王之學,只是簡簡單單的老百姓之學?是這樣嗎?



    朱元璋還將標兒的信摘抄了一段。原版他要自己收藏,用自己的狗爬字摘抄就不錯了。



    季仁壽看著陳標對朱元璋絮絮叨叨描述生活日常,那溫馨眷念中透露著的聰慧和清醒,呆坐了許久。



    之後,季仁壽拿了一個盆,點了一把火,將自己的書稿一張一張丟進火盆裡。



    季仁壽的夫人看到,十分心疼:“這是你大半生的心血,你這是做什麼?”



    季仁壽用燒火棍刨了刨火盆,讓火堆燒得更旺:“既然無用,為何不燒?”



    季仁壽的夫人急得團團轉。



    季仁壽失笑:“不過是半生虛妄,燒了便燒了,何須心疼?”



    說罷,季仁壽似乎是燒火燒得太熱,撒開衣袍,在深秋袒胸露腹,一邊往火盆中繼續撒書稿,一邊笑著唱道:“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哈哈哈哈!”



    季仁壽的夫人見季仁壽笑得癲狂,不由失語。



    這時,陳標急匆匆地衝了進來,然後啞然:“看見這有火光,嚇壞我了!原來是季先生在烤火嗎?”



    已經能杵著柺杖行走的陳英一瘸一拐地跟上,焦急道:“標兒!著火了你該讓其他人來滅火,而不是你自己往前衝!燒著你怎麼辦!”



    陳標拍腦袋:“哦哦哦,對對對,我急糊塗了。季先生,我來給你送茄子。莊子剛收上來的,可新鮮,烤著吃也好吃。要不趁著火盆烤茄子?”



    季仁壽笑道:“好啊。”



    陳標道:“我去拿調料!”



    說完,他又一溜煙的跑了,陳英根本追不上。



    陳英無奈道:“季先生,標兒性子活潑,想一出是一出,得罪了。”



    季仁壽笑著搖頭:“不得罪,不得罪,能用無用之物,為標兒烤制一頓美味的崑崙紫瓜,也算對得起它耗費的紙墨了。”



    陳標行動十分迅速。



    他不僅帶來了調料,還帶來了新鮮的肉類、曬乾的菌菇、卷好的豆製品,以及上好的果木炭。



    有了季仁壽這個曾經經常講學的大文人,應天小學的一些規章制度終於完善。陳標將應天小學的庶務交給了季仁壽,輕鬆不少。



    陳標正想著要怎麼報答季仁壽,但季仁壽是個高尚的文人,身外之物送過去都叫侮辱,讓陳標頗為頭疼。



    現在陳標腦袋上靈光一閃。人生不過吃喝二字,吃喝可不算身外之物,他帶著季仁壽吃好喝好,也算報答吧?



    陳標弄燒烤,順帶叫上了朱升和朱異,希望朱先生和季先生的關係能“破冰”。



    大家都住在同一屋簷下,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氣氛突然尷尬,但陳標希望美味的燒烤能沖淡這些尷尬。



    朱升和朱異空手前來,見季仁壽正在燒一大箱子書稿,不由沉默。



    朱異正在心裡抓耳撓腮時,朱升做到季仁壽身邊,撿起一張書稿,道:“聖學豈是這麼容易被改變?”



    季仁壽道:“什麼是聖學?引人向善就是聖學。聖人曰,因材施教。那聖學本來對於不同人,就該有不同的改變。”



    朱升沉默,嘆氣道:“還是你捨得。”



    人怎麼能輕易捨棄自己追求了大半生的大道?這不悲哀嗎?



    季仁壽和朱升又在打機鋒的時候,陳標正在調製燒烤料,沒聽見。



    隨著陳標在剖開的茄子上刷上肉醬,放在燒烤架子上烤出香味時,兩位年老的文人沒心情說什麼理想信念了。



    “真香!”季仁壽已經重新穿好衣袍,只是將衣袖挽起來,“標兒,你的廚藝居然如此好!”



    陳標得意揚揚道:“論吃,我可不落人後。季先生,嚐嚐?”



    陳英吩咐人將小矮桌搬來,每個人面前都有碗筷餐碟。季仁壽將肉醬茄子放在碟子上,用筷子夾起一絲浸透了肉汁的茄子肉。



    茄子肉入口即化,濃郁的肉香和茄子的清香味混合在一起,令人慾罷不能。



    季仁壽連連稱讚,很快就將半個茄子吃得一乾二淨。



    很快,其他人也沉浸在美味的燒烤中,一邊吃一邊誇讚標兒是最年幼也最厲害的大廚。



    陳標得意地挺起小胸脯。



    燒烤除了吃,就要自己烤制才有趣。陳標教季仁壽、朱升等人如何烤制美味的食物,待食材用盡,眾人吃得有些撐時,季仁壽那一箱子書稿也盡數燒光。



    季仁壽的夫人接過陳標寫的燒烤醬秘方,心裡嘆息。



    罷了,丈夫都不心疼,她心疼什麼?



    用大半輩子的心血換了一頓美味佳餚,丈夫說值得,那就值得吧。



    季仁壽之後安心在應天教書。他這大半生雖清貧,但賣掉隱居地的一些家產之後,倒也能在應天城城郊買個小宅子。



    不過陳標挽留季仁壽:“咱們應天小學的待遇可好,根據學生進步情況,老師還有獎勵。你是副校長和代理校長,還有效益分成。先生何不多等一兩年,在城中換個更大的房子?即便先生認為住在陳家不太方便,咱們應天小學可是有教職工宿舍的!”



    陳標擺出應天小學的教職員工待遇後,還畫大餅,什麼醫療保險、養老保險、住房公積金、集資建房,統統拿了出來。



    他拍著胸脯道:“誰說道德高尚的老師就一定要清貧?若好人必定清貧,貪婪的人才會富貴,如何引人向善?咱們小學給老師的福利,也不是什麼大富大貴,就是一生安穩罷了!山甫先生可不要推辭!”



    陳標見季仁壽似乎還在猶豫,又道:“聖人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君子若不能讓妻子不為柴米油鹽操勞,不能讓幼子吃飽穿暖,不能讓父母老有所依,連身邊人都虧待,又如何能讓人相信他們會對陌生人好?我反正不喜歡這樣。先生可千萬不要推辭!”



    季仁壽嘆氣:“你都說到這份上,我怎可能推辭?”



    陳標高興地原地轉了個圈,樂呵呵道:“我能說服山甫先生,一定也能說服允升先生,嘿嘿,我現在就去!”



    季仁壽笑罵道:“你倒是先拿我練手。”



    陳標做鬼臉:“山甫先生更隨和,更好說話!”



    說完,他不等季仁壽回答,轉身跑掉。



    陳英用柺杖砸了砸地,磨牙道:“標兒還問,為何棡兒如此多動老喜歡跑來跑去?他看看他自己!”



    季仁壽滿臉寵溺:“他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動動才會長得更壯實。”



    陳英無語。



    他發現,無論是誰,和標兒相處一段時間之後,就會變得無比寵溺標兒。也幸虧標兒自制力強,否則肯定會被寵壞。



    難道就沒有一個嚴厲的人,可以管管標兒嗎?



    陳英認命地杵著柺杖繼續追去。



    季仁壽回到書房,將今日陳標的話又記錄下來。



    君子不執著於外物,是君子的操守。但若要引人向善,就該讓善人過得更好,而不是宣揚善人悽苦一生。



    聞道有先後。標兒年紀雖小,堪為吾師。



    ……



    有了季仁壽幫忙,應天的秋收秋種慶典辦得十分妥當。



    季仁壽哭笑不得。他明明說自己只想當教書匠,結果還是被趕鴨子上架,為朱元璋做起事來。



    不過他也沒想到,自己剛來就能被委以重任。朱元璋麾下第一文臣李善長還寫信感謝他,一點都不排斥他這個空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