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52章 師兄幫我看住朱升




    陳標戰戰兢兢給朱文正寫信,問他是怎麼把朱老先生這樣重量級人物請出來的。



    朱大帥都請不出來!



    朱文正在心中得意洋洋道,他是專門三顧茅廬,說禿嚕了嘴皮子,才把朱老先生請來暫時幫忙。



    陳標皺眉,咬牙切齒:“三顧茅廬?你不是連番拉肚子,不良於行?你能騎馬去朱老先生那裡三顧茅廬,就不能回應天?”



    朱文正再次送來的信,捎帶了一箱子亮晶晶寶石,說給陳標當彈珠玩。



    陳標冷笑。我稀罕你的破石頭?我陳傢什麼寶石沒有?!



    不過朱升和朱異確實比朱文正好用許多,陳標便不再欺負他堂兄,逼他堂兄回來算賬。



    朱升居然去了應天,別說陳標被嚇到了,朱元璋也被嚇到了。



    朱升年紀大,朱元璋一直較為縱容他,不要求他出仕,只有事便去問策。



    他那個傻乎乎的大侄子究竟何德何能,把朱升請了出來?



    宋濂等人也聽過朱升的名聲,雖還沒和朱升打過交道,但都很好奇。



    他們聽了朱元璋對朱升的描述後,也紛紛疑惑。



    朱升雖接連給朱元璋獻策,但似乎並沒打算把朱元璋當“主公”看待,只是為了結束亂世,是個典型的“隱世大才”。



    而且朱升學的是新安理學。新安理學就是程朱理學的核心學派之一,其學術思想是以朱熹思想為正統,是純粹的“朱熹理學”。



    所以當朱元璋得罪天下文人的時候,朱升也表示了憤怒。



    朱升倒不是說什麼小腳不小腳,這不重要。他只是發現了朱元璋對程朱理學、特別是對朱熹的不尊重。



    特別是朱元璋做此事,是在朱熹後人找藉口拒絕和朱元璋聯宗後。所以朱升認為,朱元璋只是因為私人情緒在打擊報復。



    因這件事,他和朱元璋之間有些不愉快。



    現在他想通了?



    朱元璋樂道:“他是不是要對我服軟了?!”



    宋濂搖頭:“主公,一直修習一個學說的人,若讓他改換其他學說,無異於讓他否定自我。這不可能。”



    劉基考慮問題比較陰暗:“他知道標兒是神仙童子嗎?”



    朱元璋點頭:“知道。朱升也會算命理。當時那算命先生出事後,我就找過朱升。”



    他不信任朱升,但他把朱升牢牢控制住,朱升也很老實地待在他的控制範圍內,所以他才將陳標的神異之處告訴朱升。



    其實朱升給朱元璋獻了“九字真訣”後,就不可能再投奔其他人了。朱元璋絕對不會讓他離開。他自己也知道。



    劉基好奇:“他算出什麼了嗎?”



    朱元璋搖頭:“他說標兒命數模糊,彷彿被天機矇蔽,不敢亂算。”



    劉基嘆氣:“我懷疑給主公算命的是個半吊子,所以才敢把自己算出的話大大咧咧講出來,遭遇天譴。”



    他們一同哀悼了一下那個可憐的算命先生,繼續討論朱升。



    宋濂雖然不認為朱升會改變自己的思想,但他凡事都往好的方面想,認為朱升如他兩個兒子的名字一樣,“求同存異”。



    雖然朱元璋不太喜歡程朱理學,特別是朱子理學。但朱元璋逐漸展現出愛民如子的一面,讓朱升認為可以輔佐朱元璋,於是才在朱文正莽撞後,順水推舟出山。



    劉基則堅持認為,朱升是在看到無法影響朱元璋的思想後,選擇去影響太子的影響。



    朱元璋失笑:“不管他什麼理由,他只要出來了,就別想再回去。影響標兒的思想?哈哈哈哈……”



    朱元璋沒繼續說,只是不斷大笑、狂笑、笑得牙花子都露了出來。



    宋濂和劉基根本還有些擔心,聽到朱元璋那彷彿得志小人一樣難聽的笑聲,不由對視了一眼。



    看來主公對標兒很有信心。我們也對標兒有信心一點?



    宋濂很有信心。劉基覺得,就算再有信心,也得做好萬全準備。



    葉琛師徒幾人跟在常遇春身旁,葉錚和王褘分別跟隨胡大海和馮國勝征戰,不在朱元璋軍中。



    劉基思來想去,寫信給師兄季仁壽。



    劉基曾經向大儒鄭復初學經。不過季仁壽是繼承鄭復初衣缽的弟子,劉基只是向鄭復初求學的眾多弟子之一,而鄭復初也不是劉基唯一的老師。所以劉基和季仁壽關係原本不是特別親近。



    鄭復初為元朝進士,元末大儒,被構陷離職,抑鬱病逝。



    在鄭復初病逝之後,季仁壽十分感傷,很快就辭官隱居。



    劉基當時年輕氣盛,一心想要在朝中做出些成就。但他的遭遇和鄭復初幾乎一模一樣,區別只在於元朝準備免了劉基的官的時候,劉基自己掛冠離去。



    劉基:不是你元朝炒了我,是我炒了你元朝!



    季仁壽得知最氣盛的師弟遭遇了和老師相同的挫折,寫信安慰劉基。



    一來二往,他們倆在劉基也歸隱那幾年才熟悉起來,現在算是真的有幾分師兄弟情。



    季仁壽仍舊消極避世,沒打算輔佐任何一方勢力。



    劉基原本準備尊重師兄的選擇,但現在……



    師兄,你知道有個隱世大儒叫朱升嗎?就是隻修朱子儒學的那個。



    這傢伙趁著我不在應天,要教壞我的忘年之交,應天小學的小先生陳標。你幫我去照顧一下陳標,別讓陳標被騙了。



    季仁壽拿到師弟的信的時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問自己夫人。季仁壽的夫人笑道:“伯溫就是這個性子,做事不合常理。看來他確實非常喜愛那個叫陳標的孩子,把那個孩子當成自己的兒子。你是他師兄,他跟隨朱元璋在前線作戰,你幫忙去照顧一些也沒什麼。他不說了嗎,不是讓出山,只是走親訪友。”



    季仁壽仔細一想,倒也確實沒什麼。



    隱世的人只是不出仕,不是不出門。他們經常走親訪友,還會四處遊學。



    朱元璋和應天的名聲,季仁壽從交好的文人那裡聽聞過,他的友人對朱元璋的評價十分極端,要麼深恨,要麼十分欣賞,幾乎沒有中間態度的人。



    季仁壽不願出仕,所以不想撞見朱元璋。趁著朱元璋不在應天,他去應天親眼看一看,滿足一下好奇心也不錯。



    季仁壽的夫人又道:“你師兄施子安邀你去平江你去了,師弟邀你去應天你也應該去,別厚此薄彼。我想伯溫說不準也有這個意思,替你堵子安的嘴呢。”



    季仁壽的師兄施子安,便是施耳,號耐庵,也就是後世著名的施耐庵。



    施耳和劉基不僅是同榜進士,還同在鄭復初門下學過經。所以施耳也是劉基的師兄,只是兩人性格有些相似,所以合不來,關係很差。



    現在施耳和劉基各輔佐一方主公,關係就更不可能好了。



    季仁壽聽到夫人提起施耳,不由嘆氣:“也罷,我去一趟應天吧。”



    他明白了夫人的意思。



    施耳在張士誠那裡過得並不好。若應天不錯,他雖自己不出仕,或許能勸勸施耳。



    不過季仁壽其實不抱希望。



    施耳是一個性子很執拗的人,而且施耳的年紀也已經大了。他或許會離開張士誠,但不會再投他人。



    總有些文人會把“忠君”看得很重。



    施耳背棄元朝選擇張士誠是為了結束亂世。他擇了一次主,將所有雄心壯志都寄託在這一任主公身上。當他離開這個主公的時候,就代表丟棄了所有雄心壯志。



    季仁壽頂多勸施耳早些離開張士誠,別和張士誠共沉淪,和他一同隱居做伴也不錯。



    季仁壽收拾行囊踏上去應天的馬車時,季仁壽的夫人燒掉了劉基給她寫的信。



    這亂世之中,哪有什麼可以安全隱居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