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硯 作品

第47章 離 服藥

    床畔人影猶在,江音晚藉著夜明珠瑩然一泊清輝,愴然看向他俊逸眉眼。糾葛兩世,此一望,便該是盡頭。再走下去,唯剩玉石俱碎,兩敗俱傷。

    她必須離開了。

    裴策注意到了她的動靜,伸手探向她的額頭,取下一方溼潤的巾帕,另一手覆上去。

    江音晚這才意識到自己在發燒。怪不得頭腦昏昏脹脹。

    額上溫熱手掌已經收回。裴策漆眸映著微光,幽邃如潭,深暗難以估測,只看得出表面的平澹。

    他嗓音磁沉,緩緩道:“燒還是未退。”

    江音晚不知該如何接話。為何發燒,她心裡再清楚不過。聽裴策接著道:“不是已經喝了藥?怎麼病情反而加重了?再請太醫來看看。”

    江音晚心中驟然一緊,擔心他傳喚的並非吳太醫,而是從前慣用的羅太醫,急忙開口,染著微微的沙啞:“殿下,夜已深,便不必折騰了。”

    裴策本已轉頭向外間,欲作吩咐,聞言,目光漫然落回她面上。

    濃睫覆下一片鴉影,深眸淡淡。不知是否她心虛之故,恍惚覺得那雙眸子似審視般,在暗影裡劃過一縷蝶須般疏淺的晦戾,不可捉摸。

    江音晚硬著頭皮,繼續勸道:“吳太醫今日說我風寒輕微,按方服藥三日即可。或許一時反覆,也是正常的,殿下不必擔憂。”

    前面幾句是實話,吳太醫診脈時素苓亦在場,江音晚試圖鼓起一點底氣。

    裴策耐心聽她說完,未發一言,只靜靜看著她,不知想了什麼,一分表情也無。

    寂夜闃然,香漏煙燼無聲落下,江音晚清晰聞得自己的心跳,一聲一聲墜下去。

    裴策終於輕輕點了點頭,慢條斯理將字道出:“那便聽晚晚的。”

    又囑咐她:“這幾日便乖乖喝藥,好好休養,不可再吹冷風了。”語氣尋常。

    江音晚心虛地覷著他淡然神色,竟愈發覺得莫測,如一幅濃淡山水,靜水映出奇峻山嶽,墨色幾欲噬人,再一望卻只是寂和,並無分毫旁的情緒。

    裴策重新擰了帕子,覆在她的額頭,依然靜默坐於床畔。

    江音晚不敢再看一眼,重新闔上了眸。燒得頭腦昏沉,很快沉沉睡去,意識迷濛間莫名滑過最後一念——裴策難道要這樣坐一夜麼?

    這問題的答案她無從知曉,次日醒來,裴策已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