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菜 作品

第35章 三十五條彈幕

    這樣反覆了三五次,溫陽公主已是鬢髮散亂,臉色煞白起來,從鼻子裡流出的血色在湯池中浸開,滴得到處都是,連眼神都顯出幾分渙散。

    她嗆了不少水,猶如一灘軟泥似的被鐵牛扔在了地上,此時的她再沒有方才囂張跋扈的氣焰了,只趴在地上不住咳嗽,大口大口喘息著。

    想不到方才她還在看顧休休的好戲,此時自己卻比顧休休還要狼狽落魄。

    不僅如此,行宮內的士族女郎們沒有一個同情憐憫她,甚至還有不少人在心中暗爽——若非是溫陽公主剛剛喊叫那一嗓子,顧休休已經逃出去向行宮外的侍衛報信了。

    被山匪折磨也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鐵牛向著同伴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將湯池裡的士族女郎們都提起,依次從暗道中離開。

    剛緩過來一口氣的顧休休,被鐵牛扛了起來,像是扛麻袋似的,將她搭在肩上。他威脅似的,警告了一句:“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招,若是想逃跑,我絕對打斷你的腿!”

    顧休休被掐得喉嚨直痛,此刻又腦袋朝下被扛著走,顛得她肺腑生疼,半天才從嗓子裡咳出一個破碎的音節:“……不,不逃。”

    那條暗道很長,不知是通往何處的,鐵牛一隻手拿著蠟燭,一手扶著肩膀上的顧休休,燭火在漆黑的暗道中跳躍著,不時傳來女郎們小聲啜泣的聲響。

    他對顧休休沒什麼非分之想,只是一心想為虎頭山的一當家報仇。

    她體重很輕,抗在肩膀上幾乎沒什麼重量,又不哭不鬧,十分乖巧,走了一段路後,鐵牛差點忘記了自己還扛著個女郎。

    “喂,你怎麼不哭?”他微微低啞的嗓音,在暗道中響起,似是嘟囔著:“蛇蠍美人,長得好看,心腸卻壞透了。”

    顧休休咳了兩聲:“……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她什麼時候心腸壞透了?

    鐵牛聽她這樣說,還以為她是不想承認,眉頭擰了起來,冷聲道:“我們虎頭山一當家,還記得嗎?”

    “一當家好心饒你一命,你卻恩將仇報,轉頭回了永寧寺,便叫人挑斷了一當家的手腳筋,如今渾身傷痕躺在榻上動彈不得,只剩下一口氣吊著命了!”

    顧休休愣了一下,有些充血的腦子,慢了半拍反應過來,低低道:“我沒有……”

    鐵牛打斷了她,並不想聽她解釋,反而有些惱火:“大當家說得對,好看的女人都有毒,就跟山上的毒蘑菇一樣。”

    說著,他向上掂了掂肩上扛著的毒蘑菇,壓低了幾分嗓音:“快住口吧你!你休想迷惑我,不要再跟我說話了!”

    喜提新外號的顧休休:“……”難道不是你先開口跟我說話的嗎。

    鐵牛說到做到,在暗道裡竟真的再沒有跟顧休休多說一句話了。

    而她感受到他一根筋的執拗,大抵猜到有人害了一當家,栽贓到了她身上,就算她再怎麼解釋,這鐵牛也不會相信她的話。

    萬一說多了,不知道哪句話觸到鐵牛的神經,他再掐她脖子,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等出了暗道,顧休休腦袋上就被套上了黑布——雖然她覺得有些多此一舉,畢竟鐵牛方才已經說出來了虎頭山,罩不罩頭又能如何,她也不是不知道虎頭山在哪裡。

    她看不見黑布以外的畫面,但眼前的彈幕卻在不停刷著——

    【地上路不平,抬腿啊休崽】

    【休崽這算不算毀容啊,應該不會留疤吧】

    【這些人是虎頭山的山匪?那他們怎麼知道行宮的暗道,是誰告訴他們的】

    【一當家又是怎麼回事,休崽什麼時候也沒有讓人報復他啊,冤枉死了,跟鐵牛解釋也不聽,男人真是一種任性又無理取鬧的生物】

    【難道就沒有人覺得那個溫陽公主有什麼毛病嗎,氣死我了,乾脆把她淹死算了】

    【突然覺得顧佳茴也不是那麼討厭了,只能算得上第三討厭,第一討厭是溫陽公主,第一討厭是貞貴妃和四皇子】

    【等等,我突然想起來了!原文被先帝授命修行宮的人,是謝家本族的人,這麼說,貞貴妃和四皇子肯定知道行宮裡有暗道吧?】

    顧休休若有所思地看著彈幕。

    ……貞貴妃,四皇子?

    其實不管修行宮的臣子是不是謝家人,以貞貴妃受偏寵的模樣,皇帝肯定也將行宮暗道告知過貞貴妃。

    但貞貴妃肯定不會做出這樣蠢笨的事情來——勾結虎頭山的山匪,綁走士族女郎們,將整個北魏權貴的家族都得罪乾淨——更何況其中被綁走的女眷中,還有陳郡謝氏家族的老夫人,貞貴妃的母親,四皇子的外婆。

    這行事作風,倒有幾分像是四皇子的手筆,顧前不顧尾,只想著報復她,卻完全沒想過這件事情會帶來怎麼樣的後果。

    他大抵是覺得自己有幾分小聰明的,一視同仁將自己外婆及陳郡謝氏的女郎們一起綁走了,到時候真鬧大了,還能借此洗脫嫌疑——誰會勾結山匪,讓山匪把自己外婆都給綁了。

    不知貞貴妃此時醒了沒有,若是醒了,知曉了此事,約莫是要將四皇子這個不肖子孫的天靈蓋都掀飛了。

    思忖之間,鐵牛已是將她帶到了一輛馬車上,雖然動作依舊粗暴,卻沒有再折騰她了,將她和幾個女郎推上了車輿,那馬車就晃晃悠悠在小道上行駛起來。

    鐵牛應該是在駕車,顧休休透過彈幕得知,車輿內還守著一個山匪,便是方才在行宮裡喊鐵牛哥,又說了一句‘大當家要我們帶活的回去’的瘦高山匪。

    馬車行駛到半途,顧休休忽然察覺到那瘦高的山匪朝她貼靠了過來,他實在靠得太近,叫她有些不適。

    剛剛在行宮內不反抗是因為沒必要反抗,左右逃不掉,他們手裡又有顧家老夫人作為人質,她反抗或掙扎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更慘一些。

    此刻她以為那瘦高山匪意圖不軌,頓時警戒起來,若是他敢做些什麼,她先是要喊叫,若是喊叫不應,便要琢磨著如何攻他下身,大不了同歸於盡。

    瘦高山匪就坐在顧休休右側,在離她還有幾寸距離時,貼近的動作倏忽頓住,抬手摘下了蒙在她臉上的黑布。

    她眼前恢復了明亮,那山匪將手指抵在唇上,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而後摘下自己臉上的黑布巾,讓她看清楚了他的臉。

    顧休休愣了一下,蹙起眉頭。

    那天虎頭山一當家去追殺四皇子後,便吩咐這個瘦高的山匪,駕馬車將她和顧佳茴送回了永寧寺。

    倒不是她記憶太好,連個陌路人都要一直記得,實在是這瘦高山匪長得比較有個性,那張臉神似朱元璋,看一眼就能讓人記很久。

    見她認出了自己,瘦高山匪壓低了嗓音,在一旁耳語:“我知道,一當家肯定不是被你報復了……”

    顧休休耳朵聽不太清楚,有些模模糊糊的,示意他靠近她右耳邊再說一遍:“我左耳有疾。”

    山匪愣了愣,應了聲,又靠在她右耳邊,重複了一遍。顧休休也學著他的樣子,輕聲道:“你怎麼相信不是我?”

    “一當家那日回去的路上說了,你兄長是定北將軍,未婚夫是太子殿下……”

    瘦高山匪停住,頓了一下:“呃,大抵女郎是不清楚,半年前隔壁山頭的山匪曾在永寧寺的小道上,劫持了一輛馬車。”

    “不知劫殺的是哪位貴人……但那貴人應該是與太子殿下有關,總之太子率著率著幾十號人,衝上去把山頭都要劈翻了,山上幾百山匪無一活命,死狀極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