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心菜 作品

第28章 二十八條彈幕

    她說,相信男人倒黴一輩子。

    她說,我已經水泥封心了。

    她說,詭計多端的臭男人。

    而現在,她說,多謝殿下惦念。她還說,食物很好吃,殿下的廚藝當真是一絕。

    人只有一張臉,顧休休想要省著點用。

    朱玉將她手裡的兩沓子經文接了過來,她先是回了一趟自己的寮房,取了津渡讓沙彌轉交給她的同心玉佩,而後直奔顧月的寮房去了。

    寮房外守著春芽,便是接替了丹青位置的宮婢。按理來說,宮婢無需守夜,但春芽卻站在寮房外,像是一尊塑像。

    “你不回去睡覺,守在這裡做什麼?”顧休休推開房門,卻頓住腳步,看著春芽問道。

    春芽猶豫著,動了動僵硬的身子:“奴婢第一次來,不懂永寧寺的規矩。”說罷,春芽向顧休休施了一禮,腳下走得極快,退了下去。

    顧休休站在門前,雙眸微微眯起,凝視著春芽離開的背影,皙白的指尖輕輕落在門框上,指甲敲擊著門框,三長一短。

    這是她與顧家暗衛結下的密令,不論是吹口哨,還是三長一短的信號,都是在召他們出來。

    原本皇帝不來時,永寧寺就已是裡裡外外部署了眾多侍衛與官兵護衛,如今皇帝一來,那跟著隨行護駕的侍衛便更多了。

    但暗衛最擅隱匿,顧休休一召,從不同的方向,屋簷上,樹叢中,甚至是池塘裡,嘩啦啦出來十多個人。

    其中一半都是東宮的暗衛。

    顧休休這密令只有顧家暗衛知道,但東宮的暗衛也不是吃素的,他們不光盯著她身邊的風吹草動,還分神盯著顧家暗衛。

    顧家暗衛一現身,他們就知道是顧休休在召暗衛了,便同時從各個方向躍了出來,在她面前跪了一地。

    這陣仗屬實是大了些,顧休休怔了一下,輕聲道:“你們快起來,勞煩各位幫我查一查方才離開的那個宮婢春芽……”

    她壓低了聲音,細細叮囑過,視線掃過其中一個東宮暗衛。他身著夜行服,剛從秋花旁的池塘裡跳上來,裹著黑錦布的頭頂上還帶出來一條金色小魚。

    午時在荒郊野地裡被劫持時,她記得這個暗衛跟她說過話,似乎是這幾個東宮暗衛的頭領。

    顧休休走上前去,伸手將他頭頂的小金魚取了下來,捧在掌心裡:“你叫什麼名字?”

    他一板一眼答道:“屬下名秋水。”

    秋水是跟在太子身邊最久的暗衛,年紀要比其他暗衛大些,平日行事成熟,總是冷著一張臉,被黑錦布包裹的臉上,僅露出一雙眸子,甚是深黯冷冽。

    他的臉是在三年前平城那一戰,保護元容時被砍傷露骨,留下的傷疤過於猙獰,塗抹再多西燕皇室用的凝膚露也沒用。

    不管在何時何處,旁人看到他的面容,都會下意識遠離他。

    而中午他出現在顧休休面前時,一時疏忽,並未圍著面巾。以防嚇到她,他再出現時,臉上就圍上了黑錦布。

    顧休休點點頭,示意他張開手掌,將掌心中的小金魚,倒在了他的手裡:“秋水,這幾日多有麻煩,辛苦各位。”

    “……”秋水捧著掌心裡的金魚,愣了一下,再抬起頭看時,顧休休已是進了門。

    他眼中出現了一絲迷茫,明明他的臉那樣駭人,她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怕呢?

    -

    寮房內燃著蠟燭,陳設甚是簡單,除了床榻、桌椅、梳妝鏡和一排衣櫃外,屋子裡就沒有其他的傢俱了。

    顧月還沒有睡,她手裡捻著針線,另一手拿著繡繃,青絲披散在肩後,穿著單薄的衣裙,坐在燭火前繡著什麼。

    顧休休走上前去,湊近了才知道顧月是在給她繡蓋頭。北魏的女郎出嫁前,若是嫁作嫡妻,便要由母親或是長者繡一條紅蓋頭,寓意夫妻同心,白首偕老。

    但顧月入宮時,雖是嬪妃,卻不是嫡妻。是以,沒有什麼紅蓋頭,只是被一頂轎子從北宮的側門被抬了進去,寵幸過後就冊封為了宸妃。

    顧休休挨著顧月坐了下去,她腦袋倚在顧月的肩頭上,手裡握著那枚同心玉佩,眼眶倏忽便溼了。

    “怎麼了?”顧月似是察覺到她的情緒低落,將手中的繡繃放了下來,揉了揉她烏黑的髮絲:“……豆兒,發生什麼事了?”

    顧休休埋低了頭,沉默了許久,指尖輕顫著,將手中的同心玉佩,緩緩地拿起,放在了桌子上。

    顧月看到那枚同心玉佩,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什麼,笑了笑:“好多年前的事了,早就該拿回來,卻是阿姐記性不好,給忘了。”

    顧休休極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嗓音還是染上些沙啞:“阿姐,你還喜歡他……對嗎?”

    顧月卻是沉默了起來。

    “阿姐,你跟他走吧。”她握著顧月的手,緊緊攥著,聲音發顫,鼓起勇氣道:“離開洛陽,離開北魏,不管去哪裡都好……”

    “傻豆兒。”顧月笑了一聲,長睫垂下,“他是苗疆的津渡王子,我是北魏的宸妃娘娘,命數不同,各有歸處。如何走,又能走去何處?”

    顧休休搖頭:“苗疆王病危,津渡要回苗疆去了,才託我將玉佩歸還給阿姐。可津渡不知,那病危是假,乃是有人想要殺他。”

    “……你怎知病危是假?”

    “今日在齋坊與我們共膳的虞歌夫人,乃是苗疆人士,與苗疆王頗有淵源。我從她口中得知,苗疆王前半個月還在纂養外室。”

    顧休休頓了一下,補充道:“苗疆離北魏甚遠,飛鴿傳書需要三天左右,快馬加鞭最快也要半月。虞歌夫人是通過傳信知曉苗疆王纂養外室,而前來召津渡回苗疆的人則是騎馬來的……”

    “也就是說,虞歌夫人收到傳信時,前來召津渡回去的使者剛剛踏馬離開苗疆。僅僅相隔三天,那苗疆王就病危了?”

    顧休休見顧月略有動容,繼續勸道:“阿姐,如今我已許配給了太子殿下,你便是離開北宮,不再做皇帝的嬪妃,他亦是不能如何我了。”

    顧月聞言,只是苦笑一聲。

    她入宮六載,先不說她已非處子身,配不上津渡了。便是津渡不介意,她期間門過量服用避子湯,往後再想有孕,怕是沒可能了。

    津渡是苗疆最受百姓敬仰的王子,他以後是要回苗疆繼承皇位的,怎麼能娶一個再不能生育的女子為妻?

    顧月為了顧家,為了自己疼愛的妹妹,可以折了傲骨,給一個足以當爹的男人為嬪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