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甜甜 作品

第44章 把酒話桑麻44



陳烈酒:“……”




“好。”




許懷謙接過藥碗, 聞到那刺鼻的藥味兒,想到白天那股作嘔的苦味,心底就生出一股抗拒來, 可他也明白不能因為不想喝藥就諱疾忌醫,今天好幾次咳嗽都快把他半條命給咳去了。




想到這兒,他不再猶豫, 端起藥碗,閉上眼, 一飲而盡了。




陳烈酒鋪好床,轉過身見許懷謙喝藥跟喝毒藥似的,喝的那叫一個悲壯, 笑了一聲, 走到他面前。




“啊——”




許懷謙不設防的張開了嘴, 一顆蜜餞滾到了他嘴裡。




陳烈酒笑彎了眼:“這樣就不苦了。”




許懷謙輕咬著甜滋滋的蜜餞, 跟著笑:“嗯。”




陳家院子是由一排四間青鑽瓦房, 左右各並著兩間土胚茅草房組成的。




四間青鑽瓦房,除了中間的做了正廳, 餘下三間都是臥房。




王婉婉一個人住在最左邊, 右邊分別是陳小妹,陳烈酒。




三間房,兩間住的都是小姑娘, 許懷謙臉皮再厚也不能去跟姑娘家擠一間房, 只能選擇跟陳烈酒同處一室了。




哥兒在這個世界屬於第三種性別,但在許懷謙眼裡,陳烈酒跟他一樣是男人。




況且他現在的身份是陳烈酒的贅婿,應該沒什麼大礙的……吧?




“還愣著幹什麼,上來啊。”陳烈酒脫下外套, 露出雪白的裡衣,見許懷謙還沒有一點行動,拍了拍床,催促他過來睡了。




許懷謙見陳烈酒絲毫都不在意,也放下了心中的那點小別扭,試著解開了束在腰間的帶子,學著陳烈酒那樣脫下外套,著裡衣而睡。




哪知他剛一脫下外衣,陳烈酒的聲音就傳來了過來。




“怪不得你磨磨唧唧的不肯脫衣,原來三子給你找了件這樣的裡衣。”




許懷謙順著陳烈酒的目光低下頭。




朦朦月光將他身上那件打滿了補丁的裡衣照得纖毫畢現。




許懷謙的呼吸一窒:“……”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裡面是這樣的。




尤其是襠部那處,還補了塊最大最顯眼的暗紅色布料。




躺在床上,許懷謙恨不得把自己裹死在被子裡,同睡的第一晚就出了個大丑,早知道他裡面的衣服是這樣的,他就不脫外衣了。




“沒事,不丟人。”




床上突然多了個男人的氣息,一開始陳烈酒還有些不習慣,但在看到自上床後,就一直用背對著他的男人,笑了一下,還是個小孩呢:“不就是一件打了補丁的裡衣麼,我小時候還沒有裡衣呢,天天套個外衣在外面晃。”




“還是有一次,”陳烈酒解開發帶,仍由頭髮披散,雙手枕在腦後,繼續說,“夏天太熱了,同村的小孩都玩熱了,脫了外衣,我才知道他們裡面還有一層。”




興許是有被陳烈酒安慰到,許懷謙轉過身好奇地問:“那冬天呢,只穿一件單衣,冬天不冷麼?”




“冬天誰出門呀,”陳烈酒望著房頂,目光幽遠了點,“冬天所有人都窩在被窩裡,實在有事要出門,就在身上多套幾件衣服,要是衣服不多,就把家裡所有人的衣服都套上。”




那時候他就想,他不要這樣生活,他要活出個人樣來,至少要有一套完整的衣服穿。




“所以沒什麼丟人的,”陳烈酒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準備睡了,“你要實在在意,我明日讓婉婉給你做兩身新的。”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這世界上有富人,就有窮人。




許懷謙想到他第一次去考察山區的時候,明明就隔著幾百公里,山區裡的人因為交通不便,連吃飯都困難,而幾百公里外卻是繁華的大都市,交通便利,人如過江之鯽,吃不完的食物隨手一倒。




如今他也成了那山區的一員,好像沒什麼好丟臉的。




許懷謙剛想回話,他不在意了,喉嚨處卻驟然發癢,想咳嗽的**瘋狂湧動。




可這是晚上——




白天還好,大家都清醒著,他怎麼咳嗽都不會吵到人。




可這是晚上,周圍環境本就安靜,他咳嗽肯定會把所有人都給吵醒的。




許懷謙手指緊緊地抓住被子,漲紅了臉抵禦著喉嚨處的癢意。




這時,閉上眼睛都快睡著的陳烈酒,突然轉過身,將瘦得只剩一把骨頭的許懷謙摟進懷裡,溫柔地給他順了順背。




“沒關係的。”




“咳出來吧。”




“你是病人啊,病人是有權利任性的。”




像是得到什麼允許一樣,落在陳烈酒懷裡的許懷謙放肆咳了出來。




咳完後,下巴埋在陳烈酒肩膀裡,整張臉都貼在他脖頸處,還抱著陳烈酒後背咳紅了臉的許懷謙雙手一緊。




——救命。




——他身上好香。




晨露未晞,鳥鳴啾啾。




一大早,陳烈酒打著哈欠從床上醒來,輕手輕腳地刨開身上還緊緊抱著他的許懷謙,下床穿好衣服,不知道想到什麼,穿衣服的手一頓,又回到床邊,輕輕推了推還在熟睡中的人。




睡得迷迷糊糊的許懷謙微睜開一條眼縫:“嗯?”




整著衣服的陳烈酒說:“昨天給你的錢袋裡有幫錢莊收的賬,我得拿回去銷賬,你記一下。”




腦袋還處於沉睡中的許懷謙只迷迷糊糊聽出陳烈酒要拿錢,嗯嗯兩聲,枕著枕頭又繼續睡死了。




陳烈酒拿了錢出了門,見天邊旭日正緩緩東昇,神清氣爽地吐了一口氣。




“今天是個適合要賬好日子!”




早早起床把早飯做好,正在給陳小妹梳頭的王婉婉笑著說:“大哥吃了早飯再去吧。”




“好。”陳烈酒去廚房端了個粥碗出來吃著。




紮好兩個小揪揪的陳小妹,抿了抿唇,硬巴巴地說了句:“別去要賬,又要個人回來。”




陳烈酒扯了扯她的小揪揪:“還生氣呢,人家都編蜻蜓哄你了。”




陳小妹梗著脖子:“誰要他哄了!”




“好好好,你不需要哄,”陳烈酒吃完飯,放下碗開始吩咐,“我去叫人收賬了,他身體弱,等他多睡會兒,睡醒了記得叫人喝藥,知道沒?”




陳小妹沒有吭聲。




陳烈酒等了一會兒,沒等到聲音,轉過身又問了問她:“聽到沒。”




玩著草蜻蜓的陳小妹不耐煩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陳烈酒看了眼她把玩的草蜻蜓,沒再多說地走了。




許懷謙醒的時候,都日上三竿了。




王婉婉給他拿了一套嶄新的洗漱用品。




他洗漱的時候,陳小妹就在他身旁一錯不錯的看著。




“看著我做什麼?”許懷謙洗完臉,疑惑地問。




“真能睡啊。”陳小妹沒有回答,自顧自地說了一句,說完人就跑了。




許懷謙老臉一紅。




他不上班的時候,通常都是睡到十一二點才起的,第一次穿越,還是在別人家,他還特意起了個早,沒想到還是全家最晚一個起的。




轉念一想,古人沒什麼娛樂,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這個習慣了早九晚五作息的人,還需要時間來調整,根本沒有什麼可比性嘛。




許懷謙收拾好心情,陳小妹不知道又從哪裡鑽了出來,手裡還端著一碗藥。




“我大哥叫我看著你喝的,你趕緊喝了吧。”




那小表情要多傲嬌就有多傲嬌,像是在說,要不是因為我大哥吩咐了,我才懶得管你。




“二哥謝過陳三小姐給端的藥,”許懷謙接過藥碗笑笑,“這就喝。”




陳三小姐!!!




他又叫我陳三小姐了!!!




陳小妹的小臉一紅,看許懷謙喝下藥,板著臉道:“都說了我不叫陳三小姐啦!”




許懷謙被藥苦的面色一青,但面對陳小妹時,還挺和顏悅色的:“可在二哥心裡,小妹就是家裡的三小姐呀。”




陳小妹張著嘴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最後只得乾巴巴地說了句:“別以為你叫我陳三小姐,我就原諒你騙我的事了。”




拿走許懷謙喝完的藥碗,看到他那張被苦得始終沒鬆開的眉頭,離開的步伐頓了頓,從身上的小荷包裡掏出一顆麥芽糖來,踮起腳喂在他嘴裡,哼了一聲。




“這也是大哥吩咐的!”




許懷謙含著糖,看著投餵完人就噠噠跑走的身影,沒忍住笑了一下:“小姑娘,還挺可愛。”




嘴上說著不原諒他,卻沒有糾正他自稱二哥一事。




農家四月閒人少,才了蠶桑又插田。




在這個家家戶戶都在田裡農忙的時候,卻有一群個個生得高高大大,一看就很不好惹的莊稼漢子,拿著鐮刀鋤頭,烏泱泱地堵在許家門口。




陳烈酒一襲紅衣站在他們前面,身量瞧著比他們略微矮了些,指著許家的屋舍,氣勢卻是比所有人都足。




“給我拆!”




隨即一群漢子蜂擁而上,拆門的拆門,拆瓦的拆瓦,抬石板的抬石板。




“幹什麼!幹什麼!幹什麼!”




不一會兒,許家屋舍裡跑出來一群人,個個怒氣滔天:“一個個都沒事幹來拆房子玩,想吃官司了,是不是!”




陳烈酒站在人群中央,瞧著面前怒氣衝衝的男子,笑著開口了:“許大郎,哦,不對,現在應該叫大堂哥了。”




話一出口陳烈酒便改了口:“大堂哥這話說的,我拆我自己的房子,吃什麼官司。”




許大郎看到陳烈酒更生氣了:“我許家的房子何時成了你陳烈酒的了。”




對上許大郎的憤怒,陳烈酒一點都不促:“瞧大堂哥的記性,昨日還說阿謙以後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了,怎麼今日都給忘了呢。”




許大郎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但這跟你來拆我家房子又什麼關係。”




“自是有關係了,”陳烈酒笑了笑,“阿謙現在是我的人了,他的東西我當然是要幫他拿回去了。”




“你!”




許大郎怒目圓瞪地瞧著陳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