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子甜甜 作品

第35章 把酒話桑麻35



三月初三是個好日子。




和風習習、陽光明媚, 送走陳金虎後,許懷謙穿戴好書院給他發放的青衿,坐在牛車上, 從陳烈酒給他修的貫穿全村的杏花路, 朝著書院的方向出發。




一個冬天沒有出門了。




雖說昌南的冬天不下雪, 外面也沒有冷到能凍死人的地步,可那種陰冷比直接的寒冷更令人討厭,尤其是許懷謙這種渾身帶病的。




不管待在哪兒所有的風都在往他骨子裡鑽,他只有蹲在火盆旁才有片刻的暖意, 為了不給這具病殃殃的身體增添負擔, 他是能不出門就儘量不出門。




這會兒出來呼吸到新鮮空氣了, 許懷謙是看哪兒都覺得好看,稀奇。




還能給道路兩旁正在春耕的村民們笑著打招呼:“大伯、嬸子們忙著呢。”




他這一打招呼,可不得了,把田地裡正在忙碌的村民們驚得不輕。




“許、許相公!!!”有人鋤頭都嚇得拖把了,望著許懷謙那雙雙目清明的眼睛,不可思議地道,“許相公的眼睛能看見了?!”




“能看見了!”許懷謙見他們這麼大驚小怪, 不好意思地揮揮手, “早就能看見了,就是天太冷了不方便出門,多虧了我家阿酒掙錢給我醫治。”




許懷謙解釋了一句,還不忘感謝了一下陳烈酒。




他這麼一說, 還在許懷謙的眼睛好了的村民們又把目光落在陳烈酒身上,看到陳烈酒那張成了婚,身上比起過去更加囂張的氣焰,一個個緊了緊皮子:“那是得好好感謝感謝, 你家夫郎為了你可是辛苦了。”




“看看你腳下走的這條路,你家夫郎可是寒冬臘月都在外面給你修哩,以後可得對你家夫郎好啊。”




村民們怕是怕陳烈酒,可對他一個哥兒敬佩得很。




數九寒天,那地挖都挖不動,他敢召集人手修路,不懼辛苦地跟人天天紮在路里頭,挖土、炒土、攪沙,從頭到尾連一聲累都沒有喊過,比男人還要硬氣。




“哎,我會好好讀書報答我家夫郎的。”聽他們這麼一說,許懷謙也想起,修路那段時間門,陳烈酒每天回來倒頭就睡,第二天天不見亮就出門的日子,緊了緊與陳烈酒十指相扣的手指。




陳烈酒見他的小相公這麼緊張他,笑了笑:“別聽他們瞎說,一點都不辛苦,也不需要你做什麼報答我。”他都有他這個堪比狐狸精還要魅惑的人的相公了,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可是我想報答你嘛。”許懷謙挨著陳烈酒殷殷切切,陳烈酒為他做了這麼多,又是給他治病又是為他奔走的,他這具病歪歪的身體除了讀書什麼都辦不了,他要是不爭氣點,給陳烈酒考幾個功名回來,讓他也風光風光,許懷謙自己都覺得自己對不起他。




“好吧,好吧,你自己悠著點,去了書院,別太累了。”陳烈酒對他這個小相公,向來都是沒什麼招的,他態度稍微軟一點,他就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放了。




“知道了,知道了。”許懷摸了摸耳朵,他聽陳烈酒嘮叨,聽得他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看他們這對小夫夫,這麼恩愛的模樣,地裡耕種的人忙低下頭去把剛剛拖把的鋤頭撿起來擲好,目送他們遠去的背影搖搖頭。




其實,他們一開始不太明白陳烈酒修路的目的,就村裡這麼一截路,修得再好也沒有用啊。




可是,這裡一開春,外村的陳氏族人,拿著錢到他們村裡買地起房子,其中不少都是陳氏宗族的族老等人物,導致他們村現在但凡還有點可以起房子的地都要被人搶著買時,他們後知後覺地好像有點明白陳烈酒這路是修來做什麼的了。




他不會是想把陳氏宗族的人都遷回杏花村吧?




這就有些扯了,陳烈酒最初的目的僅僅只是因為許懷謙看不見,坐車又難受,就想給他修一條四平八穩的路,讓他不管是坐車還是在上面走都舒坦。




簡單來說就是為了哄相公玩。




沒想到開春不少要修房子的陳氏族人看到杏花村現在發展得這麼好,反正他們也得在杏花村這邊燒炭燒磚,在哪兒待不是待,那就乾脆回杏花村和陳烈酒他們待在一起好了。




近水樓臺先得月,萬一陳烈酒以後還有什麼掙錢的舉動,他們也好第一時間門巴結上去。




不管怎麼說,他們肯搬回杏花村,陳烈酒還是挺開心的。




經歷過上次被人圍堵的事後,陳烈酒也覺得自己單打獨鬥不太行。




如果那時候不是許懷謙恰好說過那樣一句話,讓他有機會脫身,不然,那天的他還真是在劫難逃。




現在杏花村圍滿了族人,以後再有個什麼事,他直接在村裡喊一嗓子,就有人出來幫忙,這不比天遠地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好。




這些事,陳烈酒都沒給許懷謙說過,許懷謙自然是不知道,他這會兒坐在牛車上,看著前路一直通向遠方遠遠沒有盡頭的路,不禁有些好奇:“這路通往哪裡啊?”




“通向去書院的主幹道。”




青蓮書院山腳下是有路的,不過那條路只通縣衙,像他們這樣四面八方趕去讀書的人,只能從小路岔過去。




要走大路也行,得先去縣裡,再從縣裡趕去書院,這一來一回的路程可遠了,還不如走小道。




可小道太顛簸,許懷謙身體又不好,他這去書院讀書還不知道要讀多少年,長年累月地顛下來終究不妥,所以修路的時候,陳烈酒就存了點私心,把許懷謙去書院的這條路也一塊規整了。




只不過,他沒有那麼多錢,做不到這條路像村裡那條那般平坦又穩健,只是用熟土芬實了。




果然出了村許懷謙就沒看見像村裡一樣的煤炭渣子路了,而是一條比起以前來稍微平整一點的土路。




陳烈酒臉有點紅,終歸是他這個做夫郎的沒用,給不了夫君更好的享受。




“阿酒,你好厲害啊!”許懷謙對此完全沒有感覺,聽到陳烈酒還把路修到了書院去了,整個人都驚訝了,他老婆怎麼這麼厲害?




“快給我說說,你是怎麼辦到的。”他拉著陳烈酒的衣服,一雙眉目含情的眼睛裡寫滿了崇拜。




如果說村裡的路是村裡人看在他能夠掙錢,還有陳氏宗族給他面子的份上,那村外這條通往書院的路呢?




他又是怎麼說通外村人答應他修路的?而且這些事,陳烈酒瞞著他一點麻煩都沒有就辦好了,簡直太神了吧。




面對自家小相公異常崇拜的目光,陳烈酒心情有些複雜。




他該怎麼跟他家小相公解釋,這路是他忽悠來的。




上次他被各村圍堵,在其他宗族人面前放下過大話,說他不僅要陳氏宗族的人幫他,還要他們來求他。




當時,他們被陳氏族人趕出杏花村去時,確實不服氣,一點都不相信陳烈酒能有那麼大本事,能帶著闔族人發大財。




後來,他們看見陳烈酒拉起了燒炭買賣,一車一車的炭從杏花村運出去,杏花村那些原本窮得吊兒郎當的族人們一個個富裕了起來。




買衣裳的買衣裳,置地的置地,起房子的起房子,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原本他們對陳烈酒這個惡霸哥兒狠得牙根癢癢,恨不得他立刻去死,可是他們看到了陳烈酒能夠族人帶去利益後,又在想,他們族人中,怎麼就沒出一個像陳烈酒這樣能幹又能帶著闔族發大財的哥兒?




於是這群外族人起了心思,想要把陳烈酒給挖走,奈何陳烈酒是一點都沒有想叛族而出的想法,他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陳烈酒也能帶帶他們一起發財。




把鬥不過就加入,演繹得淋漓盡致。




一開始,陳烈酒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答應他們,總不能讓他們也去燒炭吧,縣城就這麼大,容得一下一家燒炭窯,就容不下第二家了。




但那會兒修路修得他都快魔怔了,這群人找上門來,他就惡向膽邊生了:“要是你們能同意我把村裡通向書院的小道擴充,我就願意帶著你們。”




修路不是小事,還是修這麼遠的一條路,陳烈酒覺得這群外族人回去扯皮恐怕都要扯上個一年兩年的。




沒想到,他們這地太窮了,太窮了,窮到了人一看到點希望,就立馬抓住不放。




他們回去跟同族人商議了一下,幾乎是沒有猶豫的,人家就答應了。




只是損失一點土地,就能讓全族人發財的好事,換誰誰不答應?




修這條路的時候,人家還主動出來幫忙了,就希望路早點修起來,陳烈酒好帶著他們發大財。




“就——”對上許懷謙的眼睛,陳烈酒沒有給他說這麼複雜的事,只是簡單交代了一下,“就是我們不是要燒仿銀炭麼,我答應買他們的樹,運樹總得有路吧,這路就這麼修起來的。”




“是嗎?”許懷謙有點狐疑,修路是十月份開始的,說要燒防銀炭是十二月份開始的,中間門隔了兩個月,難不成他能未卜先知?




“就算不燒仿銀炭,”他家小相公太聰慧了,一點點不對勁都能叫他察覺到,陳烈酒不得不找補,“我們陳氏的樹木也支撐不了幾年,最後還是得向外族人買樹,所以修路的時候,我跟他們說了,他們要是願意修路的話,他以後就買他們的樹。”




靡山縣,別的什麼東西不多,就是樹多,這些樹放在山上,不燒炭,隔上個幾百年都不會有用,現在這些沒人要的樹能掙上錢了,如何叫他們不歡喜。




“哦,這樣啊。”許懷謙總覺得陳烈酒對他的話還沒說完,有什麼他沒抓住,可他又十分信任陳烈酒,私心裡覺得陳烈酒也沒必要騙他什麼,即使是有一點不舒服,也暫時性地互忽略了。




“我夫郎真厲害,”許懷謙的眼睛直接變成了星星眼,“豈不是以後十里八村的人提起你陳烈酒都知道你是燒炭的了?”




“那是。”陳烈酒揚了揚下巴,臉上也露出得意之色。




午夜夢迴的時候,他也覺得自己好厲害,居然連忽悠人的話都能給圓回來。




原本他是打算,路修好了,隔幾年就向外族人買些樹的,畢竟,他們現在的炭只燒冬季,陳氏宗族裡的樹,完全夠燒了。




可是現在他們要燒防銀炭,想要外銷,一年四季都要開窯燒炭,樹就完全不燒了,不得不向外族人買樹了。




說起來,還是他家小相公厲害,不顯山不露水,總是能在他意料之外的地方幫到他。




他家小相公是他的福星來著吧!




“阿謙?”想到這裡陳烈酒繾綣地叫了聲許懷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