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141章 番外三:醉酒紀事

 寧灼的酒量實在是一般。


 不要命的氣勢是有, 但能力實在有限。


 之前的銀槌市,因為糧食有限、維護治安等等原因,實施過嚴格的禁酒措施。


 然而酒是底層人獨有的麻痺精神的藥物, 禁來禁去, 屢禁不止,反而讓私酒大行其道,大量黑·道人士、僱傭兵組織應運而生,還有為了能上勁兒猛兌工業酒精的,喝傷喝死了一批人。


 因此, 除非是非應酬不可的場合,酒精類飲料寧灼很少碰。


 就算要碰, 也是格外節制。


 安平島主島糧食產量豐富, 酒文化也完整保留了下來。


 當送上島的第一批小雞成功孵化後,主島那邊送來了新的給養, 包括三十箱好酒。


 大家欣喜若狂, 準備開一場盛大的篝火晚會。


 吃過那麼多苦, 他們最懂什麼叫及時行樂。


 酒過三巡,醺醺然的眾人都圍著火堆, 跳著各成體系的舞蹈——大家是僱傭兵出身,誰都沒有經過專業的練習, 因此跳得心安理得、毫不整齊,把舞蹈返璞歸真地跳出了古代祭祀的感覺。


 可大家樂此不疲,歡快地把這場群魔亂舞演繹了個痛快淋漓。


 寧灼不跳舞。


 他是老大。老大得有老大的樣子。


 他在一片喧囂熱鬧裡,正襟危坐, 幾乎把自己坐成了一座整潔肅穆的牌坊。


 寧灼將酒杯第三次抵住自己的唇畔時, 單飛白按住了他的杯口:“哥, 別喝多了。”


 寧灼斜他一眼:“看不起我?”


 單飛白笑微微的:“你喝多後總記不住事情。”


 面對單飛白的揭短, 寧灼暗暗地一咬牙,面上若無其事:“只有那一次。”


 然後,他聽到了單飛白意味深長的反問:“‘只有那一次’?”


 寧灼皺眉:“什麼意思?”


 單飛白低咳一聲,跳過了這句疑問,向他伸出手來:“我們去跳舞吧?”


 寧灼接住了他遞來的手,卻將他一把拽進了懷裡,追根究底:“到底什麼意思?”


 單飛白仰頭看著寧灼。


 他今天戴了糾正眼鏡。


 隔著粉色鏡片,他清晰地看到了在熾熱的光與影裡的寧灼,垂著眼,皺著眉看他,目光如灼。


 這樣的場景,他曾經見過的。


 ……


 那時候,“海娜”和“磐橋”還是敵對關係。


 在一次火併後,他們又立即被要求合作。


 彼時單飛白的手臂骨折還沒痊癒,寧灼的右小腿還有單飛白的彈孔。


 在帶著彼此留下的、難以抹消的傷痕的情況下,他們需要替一個被寄了死亡威脅的大小姐,查出幕後的寄信人是誰。


 而等他們二人順著千絲萬縷的線索,找到幕後“真兇”時,寧灼和單飛白都明白了,為什麼對於這類刑事案件,大小姐沒有委託“白盾”,而是找了他們。


 他們面對著的,是一個還不滿十七歲的小姑娘,家裡瀰漫著異常濃烈的藥味。


 小姑娘家原來住在下城區,家裡做一些街頭販賣的小生意,雖然不大正當,但這是他們賴以維生的手段。


 然而,上城區的某位大小姐馬上要過十八歲生日了。


 她打算新建一片私人的高爾夫球場,用她的愛犬命名。


 她相中了這片條件還不錯的下城區的土地,親自開口,向她的父親索要。


 她的父親當然也要滿足他的小公主了。


 什麼,拆遷賠償?


 對不起,經過調查,你們這裡全都是違規建築,拆掉是應當應分的。


 我們在另一片下城區購置了一批安置房,請你們這些原住民到那裡去吧。


 而當小姑娘全家來到指定地點,看到他們的“安置房”才是風雨飄搖的真·危房時,他們坐不住了。


 他們哪裡有錢來整修這個所謂的“新家”!


 然而,父母還沒來得及找人理論,就直接被“白盾”抓走,理由是從事違法生意。


 等他們拘留結束,他們原來的家,已經被毫不留情地剷平,成了一堆廢墟。


 見到一生經營的家就這麼被夷為平地,父親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嘔出來,很快就因為心臟大面積梗死猝然離世。


 父親一死,母親也就此垮了,也沒能在黑市的醫療機構裡治好病,肺部被感染,整日咳嗽氣喘,活成了一個骨瘦如柴的風箱。


 小姑娘走投無路,只好靠出賣自己,和大小姐身邊的一個保鏢談起了皮·肉生意,賺錢之餘,套到了大小姐的通訊地址。


 她咬著牙寄出了那封恐嚇信,想要嚇唬嚇唬她。


 這是一個小姑娘力所能及的報復。


 她天真地以為,和她年齡相仿的大小姐,會因此感到害怕、愧疚、寢食難安。


 小姑娘沒想到,寧灼會這麼快找上她。


 她眼圈通紅地問:“你們是來抓我走的嗎?”


 寧灼把槍掖回了自己風衣衣襬的下方,伸手摸了摸身上的口袋,略一皺眉,隨即不由分說,把正好奇地打量小姑娘家破舊陳設的單飛白一把推到牆上,毫不客氣地開始搜檢他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