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69章 (三)參商
被刺骨的海風一吹,他滿腔沸騰的熱血很快凍結,頭腦也重歸清醒。
他冷汗淋漓地跪下來,砰砰地給大家磕頭,說自己只是一時情緒失控,求大家相信他。
可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大學生在這樣鄙棄、嫌惡的目光中漸漸明白,即使回到陸地,等待著他的也只有審判和譴責。
他的遠大前程,他的美好理想,全部如同肥皂泡一樣破滅了。
在極大的恐慌和絕望中,他在被押往下層甲板的路上,掙開兩個看守者,跳海自殺。
船上剩下30人。
緊接著,大搜船開始了。
有人覺得,只要把所有人的武器歸攏、收繳到一起,風險就能減小不少。
畢竟身懷利器,殺心自起。
為著自己的清白著想,很多人即使百般不願,也還是任由其他人結伴將自己的住所搜了個底朝天。
從閔秋處搜到的武器有些特殊。
她帶來的是一把電鋸。
她痛快地交了上去。
還有一把重劍,連著鞘身堂而皇之地靠在牆邊。
嘗試去搬的人居然沒能一口氣拿起來。
那人指著重劍,問道:“這是什麼啊?”
閔秋答:“辟邪用的。化小人、去五害。”
……聽起來像是什麼風水物品。
對方打量了一下閔秋的身材,覺得別說她一個女人,這種武器,哪怕是個大老爺們兒用,都不會趁手。
如果這也能算武器,那他們應該沒收所有的板凳、櫃子和桌子。
於是,這把重劍被留下了。
然而,沒收武器一點用都沒有。
想要殺人,只要膽大、有心,就能辦成。
當夜,年輕大副死在了自己的崗位上,是被割喉而死,工具是一個被敲碎了的玻璃杯。
……船上剩餘29人。
有人扔在洗衣房的衣服領口被發現有血。
儘管那人狂呼著自己無辜,卻還是被打了個半死,囚禁了起來。
所有人都信自己、不信別人時,就是大混亂的開端。
最後,當淨水裝置再次被搗毀,所有的螺絲釘都隨著看守淨水裝置的人不翼而飛後,所有的人都在極端的不安中,陷入了瘋狂。
為了自保,不少人吵嚷著要拿回自己的武器。
如果一定要死,他們至少不要手無寸鐵地被殺死!
可是也有相當一部分人反對。
以現在大家的浮躁情緒,一言不合,就有可能引發一場嚴重的火併!
到時候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船長做出了決定,當著大家的面,把鎖有武器的房間鑰匙丟入大海,半逼迫著大家停止了動用武器的念頭。
日子過去了兩天。
緊繃而窒息的氣氛,也足足持續了兩天。
第三天,夜。
三人結伴巡夜的船員,看到了一個人拖著一具屍體,在夜色掩護下,打算將屍體投入海里!
所有人在尖銳的哨鳴聲中驚慌失措地爬下床,再次集合。
被抓包的人一臉惶色,指著屍體急急申辯:“是他潛進我住的地方,要殺我!”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是懷疑而冰冷的。
船長熬得兩眼通紅,嗓子也倒了,開口時顯得沙啞異常:“為什麼不示警,要偷偷扔掉屍體?”
那人一臉絕望地軟在地上,指甲死死嵌入甲板縫隙間,聲音細若蚊蚋:“我……我怕你們懷疑我——”
這樣的說辭,是非常站不住腳的。
精神崩潰的男人已經無法靠自己的雙腿行走,被人拽住雙臂、強行拖走。
同時被沒收的還有他的兇器——一個質地堅硬的床頭水杯。
有人在寒風中打了個寒噤,問船長:“屍體怎麼辦?”
船長面露不忍,親手去搜了搜屍體的身,發現對方並沒攜帶什麼傷人的兇器。
這兩人關係其實不錯,極有可能只是一場可悲的誤會。
船長低聲說:“扔到水裡去吧。”
屍體等不到回到銀槌市,就會腐爛發臭。
然而,此刻,閔秋走了出來。
她口咬著一個小手電筒,沉默地制止了要動手棄屍的人,三下五除二,將屍體的衣服撕了下來。
剛睡醒的人,腦子不容易清醒,船長要考慮的事情又遠不止船上屢屢發生的殺人案,他的確是心力交瘁了,以至於無法清楚地思考。
好在閔秋頭腦還算清楚。
——半夜時分,不打招呼,突然潛入朋友的屋子,實在很可疑。
果然,男人的肩窩處,有一處奇怪的蘑菇刺青。
船上風大,出發時又是冬季,每個人都裹得嚴嚴實實,露在外面的臉部、手部皮膚被風吹得發皴,浴室又是私人的,誰也不會閒得沒事,把對方扒乾淨了細看皮膚。
為了自證清白,閔秋動作利索,把自己也脫了個乾乾淨淨,只剩下內褲和一件白色的吊帶背心,露出了一身佈滿了電火灼傷的舊疤的麥色皮膚。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她神情凜冽地走向了那個被她目擊了殺人現場的矮個子,下令道:“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