茸兔 作品

第146章 她不在





沈淮批完一冊摺子,身子後仰揉了揉眉心。




年關休沐不再上朝,可摺子卻不少反多,樣樣都要他親自拿主意。




他伸手摁酸脹的眉心,微微眉骨傳來的微微痛楚緩解了頭暈腦脹的乏累。




再度掀眸,就看到視線正中如今掛著一幅墨竹圖的牆。




這個地方,從前掛的是他親手為蘇皎皎畫的月下美人圖,算算時間,也被蔡山收走幾個月了









距上回梅林大吵已經過去兩個月,除了從蔡山和太極殿宮人口中偶爾聽得一兩句關於她的消息,她便安靜得像在後宮人間蒸發了一般。




這皇宮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可當有心不見的時候,原來真的做得到再也不見。




沈淮厭惡自己對蘇皎皎難以自抑的愛意,更恨蘇皎皎這個薄情寡義的女人。




可這麼久不見,討厭和恨與日俱減,愛和想念卻越發清晰。




他不得不承認,他想見她,瘋了一樣的想。




但尊嚴不允許他一次又一次犯蠢。




靜謐間,蔡山悄悄走到門外扣響:“陛下,蘇大人到了。”




沈淮深呼一口氣,起身沉聲:“傳。”




年關休沐,乍一看是舉國上下最鬆弛的時候,可越是這種時候,朝政就會越容易出現變故,寒門科舉一事已經推進到了尾聲,只差一步,就可牽一髮而動全身。




他在太極前殿見蘇敞,同他商議朝政,一個時辰之後,才商議完畢。




沈淮乏累的緊,拂袖讓人送他回去,蘇敞卻站在前殿並未要走的意思,反而抬頭看向了陛下。




“陛下。”




正事已畢,蘇敞又素來是最懂禮數的臣子,只消看他一眼,沈淮便懂了他這一句話中的含義。




他轉身回來,重新做回到主位上,淡淡看著蘇敞,嗓音更薄涼了幾分:“蘇卿還有何要事?”




蘇敞不卑不亢地看向陛下,躬身請禮後,方問著:“今日是除夕,微臣想問問,珍昭容近來在宮裡如何。”




“臣聽聞珍昭容前些日子病了,不知陛下可曾去看望過?如今病可好全了嗎?”




沈淮看著蘇敞,默了一瞬。




他淡聲說著:“珍昭容已經病癒,你不必掛心了。”




蘇敞稽首一拜,語氣中帶著身為人父的悵惘:“珍昭容病癒,臣便安心了。只是微臣近來耳朵裡也聽了些閒話,閒話雖做不得真,可臣身為人父,心中始終掛念著珍昭容。幾經思索,才在今日斗膽,向陛下訴說。”




他仰起頭看向陛下,撩袍跪下,說著:“臣從前曾向陛下請過一旨,關於珍昭容。臣知道,後宮之事臣本不該多問。只是臣的期望一如從前,只盼著陛下能稍稍寬待她,若她犯了錯,能念在臣為江山社稷奔走數載,從輕處置,不至於讓她在宮中孤苦無依。”




“還請陛下——”




“恩准。”




沈淮看著殿中為女折腰的蘇敞,恍然間想起一年半以前,他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那時的蘇皎皎還是他的憐貴儀,乖巧溫馴,柔弱可人。




蘇敞又是他信任的重臣,自然滿口應允。




可惜。




歲歲年年人不同,假象終有被人戳破的一天。




只是蘇敞愛女心切,兩度為了她御前求情,就算他私心再不願見到蘇皎皎,也不能寒了朝臣的心。




“父母之愛子,必為計之深遠,蘇卿的慈父之心,朕都明白,”沈淮走至蘇敞跟前,親自將人扶起來,溫聲道,“起來吧。”




得到陛下一句話,蘇敞心頭的巨石總算落了地。




他再度謝恩後,被蔡山親自送了出去。




沈淮站在大殿內往殿外望去,天灰落雪,雪落無聲,一片空茫景象。




蔡山送完蘇敞回來的時候急急忙忙進了屋,笑著通傳:“啟稟陛下,玄王已經到長安了,正在外求見呢。”




沈淮轉身看過去,眼中添上兩份喜色:“傳。”




避暑山莊一見,玄王最終還是離開長安,帶著妻子逍遙四方去了。




雖然他極力要求做一個普通百姓,可沈淮到底還是保留了他皇室的身份,只去除了朝中職務,允許他




隨時入宮覲見。




早在半個月前便收到消息說是玄王要回長安一趟,沒想到除夕的時候剛好到,如此,也可留下一道參與除夕家宴了。




不多時,沈璋從外頭進來,一入前殿,便揚眉笑起來,笑意溫潤:“皇兄。”




沈淮起身迎上去,笑著拍他的肩頭,說著:“怎麼你的妻子不曾跟你一道來?”




沈璋溫柔一笑,說著:“她有了身孕,母親開心壞了,讓她在家休息,臣弟便獨自前來了。”




“身孕?”才半年就有了身孕,沈淮有些驚訝。




但這是喜事,他也為他高興,便說著:“有孕了不宜走動,修養也是應當的。只是這一來,你們可就要留在長安了。”




沈璋搖搖頭,笑道:“等過完年,臣弟就帶她離開長安,下江南。臣弟在江南水鄉一處鍾靈毓秀的地方安置了宅子,她很喜歡。”




看著沈璋幸福的神色,不知為何,沈淮的心裡卻莫名的微微一窒,像是戳中了他什麼不為人知的心事。




當初沈璋要離開長安,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痴人說夢,被女人迷了眼。




可如今他們兩口之家成了三口,提起妻子時,他眼中溫柔的眼神無一不在告訴沈淮,他如今過的多麼幸福。




哪怕是隻做個普通人。




他忽而想起了蘇皎皎,若是她也為自己懷一個孩子,會不會——




沈淮猛的攥了拳,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和惱怒。




沈璋似乎是看出了陛下的異樣,打趣道:“皇兄可是也遇到了動心的佳人?”




想到他離開長安後在大街小巷聽到的傳聞,便故作輕鬆地問:“可是珍昭容?”




熟料,沈淮一聽到蘇皎皎,立刻便冷下了臉,嗓音也沉起來:“不過是從前幾分寵愛,朕怎麼可能會喜歡她這樣的女人。”




越是說不是,恰恰說明正是,不過看著陛下這個樣子,沈璋倒是有些驚訝。




如此模樣,豈止是動心。




是匪淺才對。




不過他倒是愈發好奇了,能讓皇兄這麼一個對女人薄情冷靜,又素來對愛嗤之以鼻的帝王用心,這珍昭容究竟是何方神聖。




坊間傳聞珍昭容冠絕群芳,美貌絕倫,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所以才會如此受寵。




可沈璋知道,後宮從來不乏貌美者,珍昭容能夠如此特殊,定然是有她的本事才是。




不過,看著陛下如今的模樣,似乎兩人之間並不順利。




陛下瞧著分明是一幅情根深種,愛而不得的樣子,可從前也聽說,珍昭容幾乎在宮中是獨寵——




兩人之間若是互相傾慕,又怎麼會走到如今這個樣子。




除非,珍昭容並不對陛下動心,二人已經發生過什麼。




推己由人,沈璋也可猜一猜其中緣故。




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