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第52章 第 52 章
嘖,他家夫人人美是美,平日裡聲音慢條斯理捏著聲音倒也還過得去,就是一急啊,這嗓子實在是掃興致。
一時間,這許家門口鬧哄哄的。
小潘目瞪口呆的瞧著,在班笑舸的吩咐下,眾人不追王婆子等人了,改成去打那發瘋似的咕咕鳥。
沒一會兒,那鳥兒翅膀上的羽毛都被人扯了下來,落了一地鳥毛。
小潘悲痛欲絕,悲愴的喊道,“天吶,我的咕咕鳥,你賠,你們賠我的鳥。”
他顫抖著手捧起地上只剩一口氣的斑鳩,紅著眼睛掃過眾人,小胖肉的臉上連眉毛都在說著他的傷心。
“你們賠我的鳥兒。”
踢鳥籠的婆子有些不以為意,“小子,你道這是在哪裡?這是許文書許大人的宅子,莫說是一隻鳥了,就是......”
“張媽!”班笑舸厲聲喝了一聲。
被稱為張媽的婆子頓時不敢再說話了。
班笑舸掃過眾人,目光落在捧著斑鳩的胖夥子時,眼裡閃過厭惡。
本是高興的一日,全給這個小子和這鳥兒搞砸了。
“給他幾兩銀,莫要再掰扯了!”
下人接過班笑舸手中的銀子,拿到小潘面前,“小郎,給。”
小潘:“呸!拿著你們臭銀子給小爺爬開!滾!”
“告官,我這就去告官!今兒我非得好好的告告你家許文書許大人!”
說罷,他恨恨的掃了這許家一眼,撿起地上的鳥籠轉身走了。
張媽有些不放心,“夫人,那渾小子不會真的去告官了吧。”
班笑舸陰著臉,“讓他告,不知天高地厚的富家小子罷了,他當那衙門是他家啊,他想告就告的嗎?”
“我去梳洗一番,你尋些人再包一艘寶船,咱們得去玉溪鎮將小姐的屍身帶回來。”
“哪裡有自個有家,還葬在外頭的道理!”
小廝婆子面面相覷,這等橫死的,還是雲英未嫁的,本也不能入那祖宅啊,葬哪裡不是葬?
當然,他們可是不敢反駁夫人的,當下便應下了。
……
靖州城府衙。
小潘捧著斑鳩,一路朝後宅跑去。
“爹!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那許文書家的人打了我的咕咕鳥,爹,我要告官!”
潘知州回頭,瞧了一眼自家兒子,虎了下臉。
“胡鬧!”
小潘悲痛欲絕,“爹,不是旁的鳥,是我的咕咕鳥啊,上次那瞎眼道人給我算了,咱們家的夙願就是寄在這鳥兒上的。”
“眼下的咕咕鳥都要沒了,咱們家的夙願也就完成不了,天吶,咱們潘家的祖宗要死不瞑目了。”
潘知州的麵皮跳了跳,良久嘆了口氣。
“尋龍,咱們潘家的祖訓你難道忘了嗎,切不可信那等道人神婆和尚之言。”
小潘,也就是潘尋龍一頓,彆扭道。
“那成吧,你不替我的咕咕鳥出頭,總得為許文書的閨女兒出頭吧,她這才回家兩天,人就在許家沒了,許家半點不吭聲,說不得就是被害了的。”
潘知州肅容:“當真?”
潘尋龍點頭:“自然,我親眼瞧見那許家偷偷摸摸的去買棺槨了,嗐,還用紅布遮遮掩掩的蓋著,就怕別人瞧出來一樣。”
“肯定是想趁夜裡偷偷埋了!”
潘知州連忙吩咐皂隸走一趟。
這鳥出事他沒法過問,這人出事了,他總有理由過問了吧。
潘知州嘆了口氣,拿出帕子打溼替潘尋龍擦臉,嘴裡唸叨,手中動作卻輕。
“好了好了,爹再給你拿銀子,你再重新買一隻,更大更威風的,成不成?”
潘尋龍哼哼,“不行,我要找大夫救我這斑鳩鳥。”
潘知州:“成成,你別哭別鬧,怎地都成!”
瞧著潘尋龍胖臉上的紅鼻頭,潘知州在心裡哎喲喲的直叫喚。
可憐的兒喲!
當然,面上他還是嚴肅模樣。
.......
許宅。
班笑舸等人正待出發,突然來了一行皂隸,點了名要請班笑舸和許文書上堂一問。
許靖雲頗為不解,“怎麼了這是?”
班笑舸難以置信:“那小胖子真的去告官了?就為了一隻鳥兒?”
許靖雲聽完由頭後,突然問道,“是不是十四五歲模樣,手中拎了芙蓉籠的小胖子,皮膚特白,瞧過去有些憨,有些懶散模樣。”
班笑舸遲疑的點了下頭,“……還有些刁鑽。”
許靖雲一拍大腿,“壞了壞了,那是知州大人家的公子啊。”
誰不知道潘知州為官啥都好,就是有些寵孩子,嗐,他們老潘家那是出了名兒的寵愛後輩!
班笑舸:......
這胖子,府衙還是自個兒的家了啊!
許家纏上了官司,一時也沒有心事去追元伯一行人了。
......
玉溪鎮。
元伯和王婆子到碼頭的時候,已經接近亥時了。
夜涼如水,清冷的月華傾瀉而下,草叢裡有蛐蛐兒熱鬧的聲音傳來。
玉溪鎮一如既往的寧靜。
王婆子拿帕子抹了眼睛,眼淚又下來了。
“慧心不怕,我們回家了。”
元伯沉默的揹著王慧心往王家走去。
......
聽到隔壁有動靜,老杜氏一下便驚醒了,當即推了推顧春來。
“嘿!這是小賊來闖空門了?快快,咱們快去看看。”
顧春來趿拉了下鞋子,提著一盞燈籠便出去了。
燈光一晃,正好瞧到在開門的王婆子。
老杜氏鬆了口氣:“嗐,是槐花你啊,我還以為是哪裡來的賊子,對了,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她的視線落在元伯身上,瞧著他揹著王慧心,有些意外。
“慧心這是怎麼了?睡了嗎?”
王婆子,也就是老杜氏口中的槐花,老杜氏一句是不是睡著了,她剛剛忍下的傷心一下就又湧過來了。
當即踉蹌兩步過來,抱著老杜氏嚎啕大哭。
“老姐姐,我的慧心......我的慧心被人害了,她死了,她死了啊!”
“什麼!”老杜氏和顧春來大驚!
顧春來手中正要燃煙桿子的火摺子都掉在了地上,他趕緊去踩那火星。
老杜氏快步走了過去,伸手去摸元伯背上的王慧心,果然,入手一片涼冰冰的。
“怎麼會,怎麼會。”
老杜氏往回退了一步,臉上是不敢置信。
顧春來也過來摸了摸,嘆了口氣。
“先帶孩子回家吧,站在外頭說話像什麼樣。”
......
王婆子開了鎖,元伯揹著王慧心進了屋,將她小心的放在床榻上。
他心裡難受極了,伸手將王慧心的髮絲往後攏了攏,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老杜氏猶不相信。
燈光下,王慧心的臉色蒼白了一些,但她一點也不像死人的樣子,死人是什麼樣,她哪裡沒有瞧過!
當即便道。
“不可能,慧心她還是軟的,不可能死了!”
元伯和王婆子這才驚覺,他們是燈下黑了,是了是了,死了人不出兩個時辰,那身子都該硬起來了。
王婆子喃喃:“今兒一早就瞧見慧心躺在床上沒了呼吸,這麼久了,要是死了,那不是該硬了?對對,慧心沒死!”
元伯眼裡也升起了一絲希冀。
顧春來:“我去請大夫。”
元伯:“我去,顧阿翁,我去就成。”
很快,唐大夫便被請過來了,他搭著脈搏瞧了瞧,又看了看眼睛,最後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
“沒有脈搏,瞳孔散大……唉,小娘子確實是已經去了。”
元伯急急問道,“可是她沒有屍僵,也沒有屍斑。”
“……這?”唐大夫也百思不得其解,最後只得道,“不若再觀察兩日吧。”
元伯瞧著王慧心好似睡著的臉,心裡又恍惚又悲痛,起身對唐大夫道。
“我送您。”
......
幾人瞧著王慧心,老杜氏一拍大腿,“昭兒呢,慧心這孩子會不會是驚到了,那什麼命魂走丟了?咱們找昭兒瞧瞧。”
顧春來:“巡夜去了,還不知道這下在哪條街呢。”
元伯當即就道,“我去找他。”
他一條條街跑過去,更夫有敲銅鑼的聲音,他鐵定能聽到,他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王婆子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去摸慧心身上的荷包,從裡頭翻出了一粒木頭磨成的小圓粒,開口道。
“慧心和我說過,燃了這一個小圓珠,顧昭便會去州城尋她,我今兒也忘了這一回事了。”
……
顧春來將火摺子燃了圓珠,就見那煙氣一下便化作飛鶴,它瞧了瞧眾人,見無人吭聲,通智一般詫異的歪了歪頭。
隨即躍入另一個空間,眨眼便不見蹤跡了。
老杜氏瞧著顧春來,猶豫道,“這就成了?”
顧春來:......他怎麼知道。
這一個個的,最近怎地都拿他當高人瞧了!
旁人不知其中虛實,老婆子怎麼也這般不靈醒?
他就一個打更的老更夫罷了,懂個啥哦!
……
不消片刻,幾人便聽到屋外有動靜聲,元伯趕緊走了過去。
顧昭不解,“飛鶴說你們都不說話,發生什麼事了?”
“慧心出事了。”元伯出聲,聲音嘶啞又暗沉,顯然已經著急上火了。
顧昭心下一驚,連忙朝屋內跑去。
王婆子像救命稻草一般的拉住顧昭的手,哀哀道。
“顧昭,快給你阿姐瞧瞧吧,今兒一早便成這樣了,沒有呼吸也沒有脈搏,大家都說她死了,她爹要拿薄棺草草埋了她,說是橫死的姑娘不吉利。”
王婆子哽咽,“我捨不得啊,我養大的姑娘啊,怎麼可能這麼不明不白的沒了?”
元伯扶住王婆子:“阿婆莫慌,咱們讓顧昭先瞧,慧心身子還是軟的,說不定沒事。”
王婆子打起精神:“是是,顧昭快看看,我不說話了。”
……
顧昭坐在床榻旁握住王慧心的手,確實冰冷沒有脈搏。
她閉上眼睛凝神去瞧,這一瞧便發現了不妥。
只見王慧心的魂魄被一層大網纏住了,她分明還活著,脈搏呼吸等生機卻被這毛羽狀的網堵塞纏繞住。
那毛羽正要侵蝕化去她的皮囊。
她周身有一股生機之炁暫時護著,然而那毛羽狀的大網卻似鵝毛的大雪細密不絕,它正一點點的侵蝕那薄薄的生機……
王慧心的鼻頭處已經有些被化去了。
只等那生機之炁被磨平,它頓時能夠如蛇吞食,一下化去那麵皮。
顧昭睜開眼,震驚了。
“這是.....”在剝皮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