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 作品
第47章 第 47 章
“表妹,相公不盡心找孩子,我會盡心的,放心,我這做姨娘孃的,總要疼愛疼愛孩子……你說是嗎?”
她摸了摸銅鏡。
似喟嘆一般。
“你說,那孩子是個女孩子嗎?她該有十四歲了吧,是不是也生了如此美麗的桃花大眼兒?”
“……只要一眼,那等玉樹臨風的書生郎,從此眼裡心裡都是她?”
半分不顧及有人對他一往情深,心裡,眼裡,夢裡......都只有他一人。
午夜夢迴,看著他為你沉迷,痛苦嫉妒就像長了齧齒的鼠蟻將人的良心咬爛撕毀,直到一顆噗通跳的紅心爛了心腸......
“呵呵,呵呵……”
班笑舸趴在梳妝檯上笑了一會兒,再抬目,眼眸是一片委屈的紅,她恨聲道。
“就算以後要入那阿鼻地獄,我班笑舸也絕不要再那般自苦,絕不!”
......
玉溪鎮。
月亮爬過樹梢,遙遙的綴著幽藍的天幕中,它時不時的扯開頑皮遮面的白雲,為這一片地界投下清冷的月華。
顧昭走過六馬街,都已經三更天了,有一戶宅子裡還有動靜傳出。
趙刀看了一眼,“嗐,別管了,人家夫妻之間鬧事呢。”
“這是我那街坊李崔旻的宅子,那日東叔被那賊人騙了銀子,就是那一日,崔旻家裡也出了點岔子。”
顧昭側頭看去,“哦?”
趙刀嘆了口氣,繼續道。
“前幾年,崔旻取了個媳婦胡氏,胡氏貌美又溫婉,雖然是喪父喪母之女,但李崔旻也抵抗了家裡老子老孃的反對,硬是八抬大轎迎了這胡氏進門,夫妻二人感情好,就是膝下沒個孩兒有些可惜。”
他擺了下手,示意這個不打緊,畢竟都還是年輕的夫妻。
趙刀:“東叔出事那天,有賊人來了這李家,賊人心狠,不僅劃花了胡氏和胡氏弟弟的臉皮,還將那胡氏......”
說到這,趙刀面露為難。
嗐,他也真是的,和昭侄兒這等小子說骯髒事作甚?
顧昭一驚,猛地想起了那日聽到的動靜。
她心裡懊惱又悔恨,定然是那時候的事!
顧昭連連追問,“將那胡氏怎麼樣了?是那絡腮鬍子的大叔嗎?”
顧昭咬牙,回頭她一定尋那磨刀匠的黃棟幫忙磨一把最鋒利的剪子。
明兒就潛進靖州城府衙的大牢,一定將陳牧河那根犯罪的條子剪了!
似乎是感知到顧昭的決心。
六面絹絲燈籠裡,桃三娘身影動了動,燈上瀲灩過一片紅光。
趙刀:......
“別激動,大家都別激動。”
他可是知道顧昭那燈裡還住著個大凶的吊死鬼呢。
趙刀:“嗐,也不知道有沒有怎麼樣,那胡家姐弟兩人咬準了牙,說是那賊人就故意挑撥,只是用刀劃破了衣物,實際上並沒有做出什麼。”
顧昭心裡稍微鬆了鬆。
是嘛,江湖人豪氣,不是說了要禍不及家人嗎?
那扮了小郡王的小賊雖然可惡,但小賊的姐姐總不至於就要被□□。
趙刀:“唉,但是這等事情,對於男人來說不管是真是假,這都是一根刺啊。”
“這不,自從這事以後啊,這幾天崔旻家裡是日也吵,夜也吵,婆娘哭哭啼啼的,崔旻也不好受。”
“外頭也到處都是風言風語。”
顧昭:“明兒我就去抓了那陳牧河,將他丟在李家大門口,讓他好好的和這小夫妻兩人說清楚。”
趙刀:“是是,那這事就拜託昭侄兒了。”
趙刀嘴上應著,心裡卻不以為。
這種事情哪裡能那麼容易說清楚?
攤上這事啊,胡氏那是黃泥掉□□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趙刀感嘆,“真是可惜胡家姐弟了,不說那胡氏,就是她那弟弟胡道夏,那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唉,這一刀子下去全毀了,我那婆娘去瞧了,姐弟兩人額頭上都纏了白紗,問崔旻侄兒,他還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想來那麵皮應該是被毀得很嚴重了。”
嗯?
顧昭原先還在往前走,聽到這話停住了腳步。
她遲疑道。
“趙叔,你說胡氏的弟弟叫什麼?”
趙刀莫名:“胡道夏啊,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顧昭:對,太對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顧昭恍然:“原來扮做小郡王的就是那胡道夏啊。”
她這是燈下黑了。
那老蔫兒語焉不詳,她東拼西湊,居然落下了這種猜測,讓陳牧河折返的騙子居然是燕門的胡道夏!
與此同時,顧昭手中的六面絹絲燈不斷有紅霧遊弋。
紅霧貼在燈籠的絹絲上,就像是血淋淋的手掌一般。
趙刀嚇了一跳,“顧昭,這桃三娘是怎麼了?”
顧昭:“騙了她,又害她走上絕路的就是胡道夏。”
這名字不常見,又同樣是騙子,應該是同一人了。
趙刀詫異:“這般巧?”
顧昭:“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樟鈴溪的江水將她的縊繩送來,想來也是想讓她和那胡道夏之間做個了結。”
趙刀心裡對神鬼之事更加畏懼了。
顧昭晃了晃燈籠,安撫道。
“莫急,我帶你去尋那胡氏和胡道夏,他要真的是你要尋的人,我定然是不會攔你的。”
燈籠裡遊弋的紅霧安靜了一些,片刻後,一道縹緲陰沉的女音響起。
“桃三娘多謝道長了。”
顧昭:“趙叔,你先去巡夜,我一會兒就跟上,成不?”
趙刀有心想說不要,又怕自己露怯讓人看了笑話。
當即拍胸道,“成!你只管放心去忙,我一個人巡夜也成,放心,叔也是老更夫了,別的不說,那鐵定比你家佑哥頂事。”
顧昭失笑,“那是自然。”
分別時,顧昭遞了張黃符到趙刀手中,交代道。
“黃符如果燙得厲害,叔就找處屋舍躲一躲,門上有鬱壘神荼,尋常鬼物是不會放肆的。”
趙刀心裡的膽氣更足了,肩上的火也旺了起來。
......
李宅院子裡。
李崔旻和胡青珊又發生了爭吵,胡青珊捂著臉跌在地上嗚嗚的哭,聲聲哀切,李崔旻心裡焦灼,被這哭聲擾得心煩意亂。
最後,他跺了跺腳,摔了袖子轉身走了。
胡青珊沒想到自家相公就這樣轉身走人了。
瞧那動靜,他應該是回屋睡覺去了。
一時間,胡青珊臉上掛了錯愕,由原先做勢的假哭成了真哭。
她想著這幾日的事情,還有她失去的那些積蓄,哭得更是傷心了。
胡道夏慢慢的走過來,蹲地小聲道。
“姐,都是我不好,是我識人不清。”
“你別急,你丟的那些銀子,我以後會加倍的賠給你的。”
胡氏氣憤,“怎麼賠?”
“你的臉都毀了!”
胡道夏一窒。
“姐,沒關係的,那陳哥劃的是額頭,我到時纏個抹額就成。”
頓了頓,他的臉一沉,聲音也陰狠了下去。
“你搜尋的時候幫我好好瞧瞧那等心善的姑娘家,既然已經傷了,索性我拿刀將額上的字再劃花。”
“你是不知道,都說憐惜憐惜,有憐就有惜。”
“這我受的這個傷,還不一定是禍。”
“那等心善的姑娘,最會由憐生愛了。”
胡青珊慢慢的止住了哭泣。
院子外頭,顧昭拍了下六面絹絲燈,低聲道。
“去吧,你也盼這一日許久了。”
如血霧的鬼音放肆的笑了一聲,隨即朝院子裡頭湧去。
……
顧昭抬頭看瑩亮的月亮。
原來江湖人說的禍不及家人都是屁話!
花了別人沾了血的銀子,哪個都不無辜!
……
院子裡。
胡青珊緩了緩心情,和胡道夏對視了一眼,破涕為笑。
“此言當真!”
胡道夏鬆了口氣:“自然是真。”
“姐,你只管幫我尋摸那些心善的,不拘是姑娘還是婦人......”他咬了咬牙,眼睛一狠,擲地有聲,“都成!”
“心善的姑娘?胡郎,你瞧瞧我啊,回頭瞧瞧我......瞧瞧我成不成呀......”
一道鬼音幽幽幢幢的自胡道夏身後傳來,飄渺不知蹤跡,似遠還近。
與此同時,一根紅豔又潮溼的東西舔邸了下胡道夏白嫩的臉龐。
只一眼,胡青珊就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一副要昏厥過去的模樣。
胡道夏不敢回頭。
豆大的冷汗滴了下來。
“是,是誰,你是誰?”
桃三娘暴凸著眼睛,長舌輕佻的舔了添胡道夏的臉龐,劃過耳畔,蜿蜒至那脖頸暴跳的血管處。
黏膩,潮溼,陰氣森森......就像是一條猙獰陰邪的蛇攀附過。
短短一瞬,胡道夏後背都沁溼了,他驚恐的拿眼睛去看那紅舌,不敢回頭。
“我是誰......”不過是一瞬,桃三孃的身影瞬間從門口處來到胡家姐弟跟前。
她緊緊的貼住胡道夏後背,在他耳邊吐言。
“胡郎真是健忘,我是玉珠啊,你的親親玉珠......”
胡道夏結巴,“玉,玉珠,你怎,怎麼變成這樣了。”
聽到這話,桃三孃的臉倏忽的陰沉了下來,聲音陰邪中帶著詭譎惡意。
“為什麼?”
“胡郎久久不歸,玉珠自然得想著法子來尋胡郎了。”
“……你瞧,我這不是找到了!”
最後一句,桃三娘陡然提高了聲音。
只見她青白的手陡然長出黑色的指甲,猛地一抓胡道夏的胳膊,用力的將他轉了過來。
暴凸猙獰的吊死相緊緊貼著胡道夏的臉,陰□□。
“胡郎有沒有高興?”
胡道夏沒有高興。
被這樣一張青白又猙獰的死相一頂,鼻尖好似都有潮溼黏膩的血腥氣。
胡道夏翻著白眼,拼命的想要暈過去。
跌在地上的胡青珊也不遑多讓。
靠著門站著的顧昭:......
嘖,膽子這般小!
做壞人的膽子這般小可不成!
顧昭想了想,從懷中取出兩道清神符,只見她的手一揚,符籙瞬間朝胡道夏和胡青珊身體裡湧去。
兩人精神一振,這下是拍磚頭都暈不過去了。
顧昭滿意,是嘛,既然做了壞事,就得有一副好膽。
這樣才般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