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皂有點滑 作品

第40章 祖母體內的猩紅長劍

 商奇的絕望, 就代表著其他人現在的心情。


 褐色的老臉上,是風吹日曬的歲月銘刻下的一條一條的溝壑,他這一生帶著商隊去過很多城市, 但這一次似乎是終點了。


 商奇正在緬懷他平淡而豐富的一生,他年紀已經大了, 或許已經活夠了, 但商隊裡面年輕的小夥們, 有的人生才剛剛開始而已。


 最後的絕望, 無助,讓他向未知發出了祈求,雖然得到幫助的可能比引來危險的概率還小。


 這時, 一陣強烈的拉扯自腦海中傳來。


 ……


 幻境中。


 大鬍子程銅斧正在和高尉聊天,他們發現, 明明都是聊天,但在這裡聊天, 又特別的不一樣。


 哪怕那位閣下不回應他們,但呆在這裡,也讓他們充滿了刺激感和冒險感。


 或許這就是傭兵的意義, 活了大半輩子, 他們此時才找到了傭兵的樂趣。


 趙瀾還在那釣魚, 大鬍子和高尉也挺好奇,趙瀾能不能從海里釣到魚,釣到的又會是什麼魚。


 這時,一艘小船向海中央駛來, 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三人對視一眼, 又一個被眷顧者。


 船上的人是一名有些年齡的老者, 風塵僕僕的樣子,還維持著祈求的姿勢,只不過臉上的震驚,讓他一時之間沒有回過神。


 等商奇來到大海中央,臉上這才有了些其他表情。


 這裡很奇怪,有人,有其他人,怪異到不行,還有人用一艘小船在海中央釣魚,這樣的小船不可能平安抵擋大海的中央,早應該被掀翻在了大海之中才對。


 商奇警惕了起來。


 大鬍子用大嗓門打了一個招呼,看了看對方的衣著,說道:“幸運的旅行者,新的朋友,歡迎你來到這裡。”


 商奇沒有回答。


 他可不是那些熱血的,沒有頭腦的年輕人。


 遭遇不可知的情況,最好的選擇就是保持沉默,不要回答,很可能你的回答,會給對方指引方向,帶來毀滅和災難。


 不要回答。


 程銅斧沒有得到對方的答覆,也不惱,似乎明白對方現在的心情,轉而繼續和高尉聊天:“最近傭兵酒吧發佈了一個委託,收購舊日文獻。”


 “也不知道是誰去發佈的,傭兵之城的傭兵上哪去找到這玩意。”


 正在釣魚的趙瀾心裡嘆息,還能是誰發佈的?他唄,他將傭兵之城的幾個傭兵酒吧都走了個遍。


 他這是撒網式碰運氣,他有錢,就是運氣好像不怎麼樣,一個水花都沒有激起來。


 高尉也在道:“最近傭兵之城似乎有些詭異,有人收購舊日文獻先不說,聽說又發生了幾起汙染物感染事件。”


 程銅斧:“我也聽說了,死者的死亡原因如出一轍,聽說被發現的時候,嚇壞了不少人。”


 “而且,眼珠完全灰白。”


 “也不知道和前些時間,發生那幾起感染事件,有沒有什麼關係。”


 說到這裡,大鬍子還嗤笑了一聲:“治安亭還給感染事件結了案,結果現在又開始了。”


 兩人沒事人一樣聊著,沈宴也喜歡聽他們聊八卦。


 商奇:“……”


 居然沒人理他。


 商奇猶豫著,不得不開口,他不能一直呆在這裡,還有一商隊絕望的人在等著他。


 “你們……是傭兵之城的人?”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是一個切入點,因為他們的商隊這一次就是朝著傭兵之城進發。


 傭兵之城的煤礦和鹽是特產,煤礦的運輸成本太高,一車煤礦也賣不了多少錢,他們的目的是鹽,將鹽運去缺鹽的城市,將獲得一筆不錯的收入。


 程銅斧倒是愣了一下:“你不是傭兵之城的人?”


 那位閣下,還能將相隔很遠的人都拉到同一個地方?太神奇了。


 沈宴也在聽著,心道,相隔一定距離的小船,也代表著現實中的遠近?


 就像是一張地圖,將比例縮小了?


 大鬍子看了看十分謹慎的商奇,說道:“老哥,你不用如此緊張,能來到這裡,其實是一種幸運。”


 幸運?


 商奇並沒有當真,從未聽說遭遇詭異的事件,是什麼好事。


 商奇整理著自己的語言:“你們也是無意間來到了這裡?”


 但為什麼一副“悠閒”的神態?不要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就想期滿他。


 隱藏著語氣中打探的意思。


 大鬍子咧開了嘴:“無意間來到這裡?我們可沒有這個本事,我們不過是被垂青的極少數人罷了。”


 後面的半句聲音特別大,似乎在向誰表明態度一般。


 商奇的表情愈發古怪了,既然不是誤入這裡,也不是主動來到這裡,也就是說和他一樣,是被迫的,無法選擇的。


 但這些人為何一點對未知的恐懼都沒有?


 商奇又好笑的搖了搖頭,他擔心這些幹什麼,他都絕望地向未知祈求幫助了,還在這擔心自己的處境和安危,也是可笑。


 然後趕緊道:“兩位,你們都是傭兵之城的人,那麼,你們對傭兵之城外的迷失沙漠一定十分的熟悉?”


 “若是在迷失沙漠迷了路,不知該如何回到正確的方向上?”


 趙瀾都不由得看了一眼,原來是個倒黴蛋,傭兵之城的鄰居,那個大沙漠可是個天然的屏障,一旦迷失在裡面,危險咯。


 大鬍子和高尉對視了一眼:“看老哥的打扮像是商隊的人。”


 “迷失沙漠雖然大,但要困住常年走南闖北經驗豐富的商隊,也不容易。”


 商奇嘆了一口氣,他現在這樣的絕境,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了,最關鍵是,在這裡居然遇到了傭兵之城的人,這或許是他們商隊唯一的希望。


 商奇說道:“一般的迷失,自然為難不住我們,我們的商隊雖然不大,但常年在外面跋涉,也積累了一些辨別方向的自己的方法。”


 老者徐徐道來:“我們是第一次來傭兵之城跑商,常聽說路途上要經過深淵人鬼的大裂縫,所以我們選擇了一定的距離沿著那大裂縫行進。”


 “只是沒有想到,車隊的噪音還是驚動了大裂縫裡面的人鬼。”


 沈宴也不由得回憶起了那如同延綿的蜈蚣一樣的深淵,以及當時他們是如何下車用繩子拉著卡車經過那一段距離的。


 深淵人鬼,比靈族還要抗拒人類。


 商奇估計也知道了,為什麼傭兵之城離一些城池還算近,但這些城池寧可去更遠的城池購鹽也不去傭兵之城,必經之路的深淵,並非離得稍微遠一些就行。


 “我們不得不向沙漠內部逃去。”


 “原本以為逃過了深淵人鬼的追捕,再以我們的經驗重新辨別方向,並非難事。”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無論我們怎麼走,再走不出那片沙漠,日月星辰就像改變了位置,周圍完全一樣,風沙遮蔽了我們的視線……”


 “我們迷失在了其中,就像沙漠的名字一樣。”


 “後來我們遇到了一群在沙漠中爬行的乾屍,剩下的,就是與它們無休止的爭鬥。”


 商奇的聲音有一種滄桑感,聽他述說,就像在聽一個離奇的故事。


 程銅斧和高尉還沒有回答,趙瀾就頗有驚訝地道:“你們看到的那些沙漠爬屍,是不是全部只有上半截,下半截完全被鋸去?”


 “其中還有一個十分蒼老的老婦,那老婦人手指上帶著一枚綠色的寶石?”


 商奇有些激動了:“這位小哥,你知道那是哪裡?你知道如何從那裡走出去?”


 趙瀾攤攤手:“知道是知道,但知道如何離開那裡的人,恐怕整個傭兵之城也沒有幾個。”


 這商隊……運氣還真是差,居然遇到了迷失沙漠中的綠祖母。


 商奇連忙問道:“為何?”


 趙瀾沒答,倒是高尉插了一句:“據說,在很多年以前,沙漠中有一個貴族修建的小鎮,他們是沙漠中最神秘的居民。”


 “但是有一天,或許是因為他們的財富,或者是其他什麼原因,這個小鎮的人遭受了慘無人道的災難,兇手將他們下半身斬去,讓他們永遠只能在沙漠中爬行。”


 “有人說,他們並沒有死亡,那個小鎮也從未消失,只是裡面的居民只能一直以這種形態生存了。”


 “這些似人非人的存在,遭受如此厄運,他們的怨氣形成了一種詛咒,凡是踏入他們地盤的人,都將迷失,永遠找不到出路,直到渴死餓死。”


 “當然,這也僅僅是傭兵之城老人口中的傳說。”


 “而最近去過那個沙漠小鎮的人,只有傭兵之城的前指揮官,傳奇傭兵趙闊。”


 “綠祖母的傳聞,就是從趙闊的經歷中傳出來的。”


 “不過,你說你們第一次來傭兵之城跑商,應該不認識趙闊,也就是說,能幫助你們從那裡走出來的人,等於沒有。”


 這商隊的確倒黴,傭兵之城有大型的傭兵團,因為這個傳說,組織過去尋找這個沙漠小鎮中的財富,一個貴族的小鎮呢,說不定還遺留得有什麼寶藏。


 但無論怎麼尋找,也沒有找到這個小鎮的影子,沒想到居然被這個老哥的商隊碰到了。


 想找的人找不到,不想找的倒黴蛋倒是意外進去了。


 商奇張了張嘴,臉上苦澀,他對傭兵之城並不熟悉,更別說認識什麼傳奇傭兵了。


 喃喃自語:“難道就真的沒有半點其他辦法了。”


 大鬍子三人不由得對視一眼,活命的機會就擺在這人的面前。


 說他倒黴吧是真的倒黴,但他也足夠幸運,居然在絕望的時候,遇到了全職全能的閣下。


 看商奇一臉絕望,高尉提醒了一句:“其實除了趙闊,未必就沒有人知道如何離開那裡。”


 商奇一愣,看向高尉。


 高尉突然說了一句:“你有舊日文獻嗎?如果你有,可以換取一次聆聽真理的機會,你將得到你想要的啟示。”


 商奇有些迷糊,舊日文獻那東西,豈是隨隨便便就有的。


 商奇搖了搖頭,但也沒有放棄:“我有兩頭正在產奶的母羊,兩隻小羊羔,不知道能不能得到那什麼啟示?”


 高尉心道,他怎麼知道那位閣下的意思。


 不由得看向高山之上,在這裡,凡有祈求,那位閣下若是感興趣,自然會給與回應,而且是強烈到無法想象的回應。


 沈宴正在驚訝呢。


 從商奇的話中,可以看出他們至少已經到了深淵的邊緣,就算逃跑的時候只有一個大致方向,但離傭兵之城的距離應該不遠了。


 沈宴又看了看海面上的船隻,也就是說船隻的距離真的也映射了現實的距離。


 大鬍子趙瀾他們的距離,代表著傭兵之城的位置,這位老商人的位置代表著迷失沙漠中的某一處。


 那麼更遠的那些船隻又在哪裡?


 這時,商奇他們的交談也剛好結束。


 沈宴心道,兩隻正在產奶的母羊,兩隻小羊羔?


 好東西啊。


 好在哪裡?傭兵之城能夠飼養的牲畜,都是殺了之後再售賣,畜牧業是被壟斷的,也就是說,活著的牲口,有錢也買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