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朝著板車走去的一共六名知青。


 除了容曉曉、高遼和陳樹名之外,還有三名穿著的確良衣服的人,羅旺看著,滿眼都是嫌棄。


 得了,六個知青不說,其中一半看著就不是能幹活的人。


 “把行李都擱在板車上,手腳利落點,還得繼續趕路。”羅旺喊了一聲。


 盛左元微微蹙眉,“紅山大隊離這裡多遠?我們就走過去嗎?”


 “不走過去難不成還讓我揹你們過去?”羅旺沒好氣的說,“別看了,咱們大隊可沒拖拉機帶你們,牛車也別想,牛比人都來得重要,怎麼可能來拉人。”


 “……牛怎麼就比人重要了?難不成人還比不上一頭畜生?”焦港不樂意了,誰樂意和畜生比?還特麼比不過!


 “牛能耕田你能嗎?”羅旺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這一個個看著就是不能幹活的狠茬子,偏偏大隊還得養著他們,任誰都不樂意啊。


 “你!”


 “少說兩句。”盛左元攔住他。


 別看羅旺態度不好,但當上路的時候,他還是一個人拉著板車。


 沒拖拉機也不捨得累著大隊唯一的老黃牛,知道知青會帶來不少行李,所以來的時候專門帶著板車上路,就想著多少能讓知青輕鬆輕鬆。


 只不過,等了老半天又被分配到這麼多不能幹活的人,心裡怎麼會沒氣?


 便一個人拖著板車往前走,也不樂意搭理他們。


 鄉下的小路不好走。


 正巧前兩日又下了一場雨,地面上都是稀泥巴。


 一腳踩下去就陷進去,等拖出來滿鞋都是泥巴,髒得不行。


 容曉曉沒不捨得自己的破鞋,髒就髒了,洗洗就是。


 不過三個穿著精緻小皮鞋的同志那就慘咯,越走眉頭皺得越緊。


 盛左元看著白曼眉間的焦灼,便開口:“同志,我看板車上還能坐上一個人,不如讓白曼同志上去吧,她到底是女同志,太遠的路堅持不住。”


 “……”


 “……”


 一句話讓兩個人是一臉黑線。


 焦港不高興,他雖然不是女同志,但這麼遠的路他也堅持不住啊,都說男女平等,怎麼就不能輪到他?


 早知道,他還不如當女同志。


 容曉曉也跟著皺巴臉。


 她沒打算爭什麼。


 但特意點出‘女同志’幹嘛?她也是女同志,難道就不配坐上板車?


 羅旺瞟了他一眼,居然沒拒絕:“行啊,有位置想坐就坐唄。”


 盛左元一喜,伸手就想攙扶身旁的人。


 卻不想被直接躲了過去,他有些不解,“曼曼?”


 白曼看著他,眼裡帶著冷意。


 她很想狠狠揍盛左元一頓,但不行。


 最少現在不行。


 她上輩子最恨的人就是盛左元。


 這個男人曾經是她最重要的人,兩人出生在一個大院,從有記憶開始就時常玩在一起。


 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就連彼此的父母都認為他們將來會是一對。


 就連她也是這麼想,甚至覺得自己能有這麼一個伴侶,是最幸福的事。


 家中動盪,明明有出國的機會,卻甘願和盛左元一起下鄉,想著就算下鄉的路很艱難也不要緊,只要能和盛左元在一起,就能克服一切困難。


 可事實並非如此。


 前輩子過得順順當當,結果所有的孽報都在盛左元身上,將她折磨的生不如死,還害得家人跟著她一起遭罪。


 以為是恩愛一生、白頭到老的愛人,其實是在她身上戳了無數刀的人,如今重生再來,對盛左元只有恨意。


 她不想回憶上輩子的過往。


 比起報復盛左元,她還有最重要的事要做。


 之所以會和上輩子一樣跟著下鄉,並不是因為想在這裡報復盛左元,而是在紅山大隊有她最在意的人。


 她唯一的救贖。


 白曼強忍著對盛左元的恨意,實在是厭惡他的接觸,“我再說一次,叫我白曼。”


 盛左元剛要開口,前方的羅旺就不耐煩的開口,“還愣著做什麼,過來拉車。”


 喊了一聲沒反應,直接點名,“那個穿軍綠格子衣服的,叫你怎麼沒反應,趕緊來拉車。”


 盛左元正發愁白曼對自己態度的改變,聽著一喊,反指自己:“我?”


 “不是你是誰,你開口讓女同志坐板車,難不成想讓我來拉車?”羅旺撇嘴,“你倒是會賣好,嘴上輕飄飄一句,事情別人做了,好人自己當了。”


 盛左元什麼時候受過這種陰陽怪氣的話,繃著臉道:“我拉就我拉。”


 穿著皮鞋的雙腳踩在稀泥中,走到板車前面就做好了拉車的準備,稍稍嘗試下很是費力,但這麼多人盯著哪裡能露怯?


 轉過頭,讓白曼坐上去。


 想著如果白曼不坐的話,或許他能推掉拉車的活。


 結果剛轉頭,就見白曼不知道什麼時候坐了上去,還輕飄飄的開口:“還不趕緊走?再磨蹭下去都到晚上了。”


 “……”盛左元突然覺得很是憋氣。


 “這位知青說得是,趕緊上路吧,就你們這個速度兩個小時都不知道能不能到大隊。”


 “這麼遠?”


 “怎麼還得走這麼久啊。”


 焦港一聽就覺得雙腿發軟,繞著板車走了兩圈,可憐巴巴道:“白曼,能不能給我擠個地方,我真走不動了。”


 一個大男人像是要哭出來的樣子,瞧著特別可笑。


 焦港也不在意丟不丟臉了。


 丟臉總比斷腿來得強,雙手合十,苦苦哀求著,“拜託拜託,一點點位置就好。”


 白曼沒說話,向邊上擠了擠,隔著一個小包給他空出兩個巴掌大的位置。


 反正拉車的不是她,只要能看到盛左元累成一條狗樣,她心裡就舒坦。


 可惜的是,板車上的行李太多,再擠也擠不出位置來,不然還能讓其他幾人都上來。


 盛左元活了這麼多年,從沒踩在稀泥巴中拉板車。


 剛才瞧羅旺拉得輕鬆,自己一嘗試才知道有多困難,使出全身力氣才將板車拉動,太陽穴處都爆出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