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暖不思 作品

第13章 奶鹽



 “大家出身的蘇小姐,”他不急不徐,接過她手上的雪茄:“你的禮儀老師難道沒有教過你,不要這樣長久盯著男人看?”


 蘇稚杳回過神,反應他話,臉微熱。


 但她沒覺得情態有多窘迫,甚至不太服輸地歪了歪腦袋:“可是羅丹也說過,我們要有一雙善於發現美的眼睛。”


 賀司嶼剛抽了口雪茄到嘴裡,聞言頓了頓,煙霧的口感都未來得及品嚐,便被他一口氣呼了出去。


 他臉往她看不見的方向略偏一點,停住短瞬,冷不丁嗆出壓低的咳嗽。


 蘇稚杳察覺到,他好像是笑了。


 她歡歡喜喜求誇獎的表情:“賀先生還滿意嗎?”


 賀司嶼斷斷續續悶咳兩聲,握雪茄的胳膊撐高了些,擋在臉側,再回過頭時,面色如常。


 “一般。”


 蘇稚杳偷偷在心裡頭犯了兩句嘀咕,心平氣和地放軟嗓子:“那我剛剛說的事情,你願意嗎?”


 在雪茄飄出的淡藍色煙霧中,賀司嶼睨她一眼,用染過煙微啞的嗓音低低開口:“真把我當慈佛了。”


 這人果然很難搞定。


 蘇稚杳故意掐著小女孩又嬌又嗲的腔調:“求求你了賀司嶼……”


 “再看。”他故意這麼說,咬住雪茄,聲音變得有些含糊,深抽一口,雙眸微眯望著前方空蕩的辦公室,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再看就是不答應,意料之中。


 蘇稚杳喪氣地回了聲“哦”,支著扶手,掌心託在腮邊,陷入鬱悶。


 賀司嶼瞥了她一會兒,在她可能要抬頭抱怨時,目光又不留痕跡地從她臉上移開。


 餐廳在九龍國際中心頂層,歐式壁畫和地磚,水晶吊燈撐花設計,中央舞臺區有長裙禮服的女人在拉大提琴,演奏的是巴赫某首名曲。


 他們坐在落地窗邊的座位。


 視野開闊,光線暗得恰如其分,回眸就是維多利亞港的夜色氛圍。


 蘇稚杳有些餓了,聞著食物濃郁的香氣,一肚子憂鬱一掃而空,專注眼前的晚餐,吃得很認真。


 賀司嶼吃了點鵝肝就停了下來。


 看到面前的人叉了只黑松露龍蝦球,咬到嘴裡,眼睛裡轉瞬露出滿足的笑意,似乎這道菜很合她口味。


 平時嘰嘰喳喳,但她吃東西的時候很安靜,閉著嘴巴細嚼慢嚥,人瘦瘦的,不過一口又一口,吃得可不少,看得人憑空好了些胃口。


 侍應生知道他習慣,見他擱下刀叉,就立刻過去,詢問他是否要上餐後甜點。


 看蘇稚杳還吃得意猶未盡,略作沉默,賀司嶼輕輕擺了下手,示意不用。


 褲袋裡的手機開始振動,賀司嶼放下酒杯,摸出來一瞧,是saria的來電。


 “慢慢吃,我接個電話。”


 蘇稚杳點點頭,賀司嶼起身,離開座位,去了餐廳的露臺。


 賀司嶼剛走,蘇稚杳就從包裡取出一張卡,給侍應生:“結賬。”


 侍應生愣了足足三秒,才找回聲音:“小姐,今晚的消費會記到賀先生賬上,不需要您支付……”


 “他要付錢,以後不是沒有機會。”蘇稚杳眼底掠過一絲狡黠,笑吟吟地把卡遞過去:“食物很好吃,謝謝。”


 她還說把金額湊個整,多餘的算作小費。


 侍應生茫然不明情況,遲疑地接過卡:“那……您稍等。”


 賀司嶼立在露臺,身姿頎長,單手抄著褲袋,正在講電話。


 “親愛的賀,我這邊的事情結束了,你給我找的學生呢,帶來讓我見見。”saria蒼勁的德語,在電話裡響起。


 賀司嶼的德語標準好聽:“年後如何?”


 “年後?”


 “您之前說,打算在中國過長假,我為您安排京市的度假旅行,衣食住行都算我的,隨您留到何時。”


 老太太頓一秒,頭腦清醒地哼笑:“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在給那小姑娘找法子,想讓我多教她幾天?”


 高樓頂層有風,吹得賀司嶼襯衫微微鼓起,他的聲音在風裡帶著一絲笑,沒有否認。


 “您知道的,我喜歡兩不相欠。”


 這倒是真的,人情只有別人欠他的份。


 saria毫不懷疑,提前敲警鐘:“不過事先說好,就算是你的面子也不能放寬要求,我在鋼琴教學上很嚴格,還沒有小姑娘能忍受我的批評不哭,何況你那位還是個嬌氣包。”


 “是嬌氣了點,您稍微……”賀司嶼回首,透過玻璃看進餐廳,不經意瞧見那姑娘在和侍應生交接銀行卡,顯然她是在結賬。


 他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話到嘴邊,深邃著眼神,慢慢改了措辭:“您隨意。”


 賀司嶼回到座位時,蘇稚杳面前的菜式已經換成了特製海鹽椰奶慕斯。


 她舀了一口慕斯到嘴裡,含著小金勺,抬起頭,若無其事對著他笑。


 “蘇小姐,如果沒記錯,今晚的晚餐是對你讓出鑽石的補償,按照之前的約定,應該我請。”


 “嗯!”蘇稚杳用力點了下頭。


 賀司嶼指尖壓到賬單上,敲了敲,肅容道:“解釋一下。”


 蘇稚杳輕輕一咳:“可你都沒給我選餐廳的機會,這算哪門子補償……”


 說著,她自己也覺得這理由過於離譜,於是聲音越來越低。


 抬眼一覷,他神情果然又嚴峻了幾分。


 “下次我挑地方,你再請我一回不就好了,我一定不搶著買單了。”蘇稚杳咬咬小金勺,時不時瞅他一眼,還委屈上了:“你不要這麼兇……”


 原來在這等他呢。


 賀司嶼沒應聲,兀自端起酒杯,一小女孩兒,他也懶得和她計較這點小事情。


 蘇稚杳抿住上翹的唇,柔著聲,乘勝追擊:“賀司嶼,幫我請saria的事……”


 “吃你的。”賀司嶼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她的得寸進尺,他自己都未有發覺。


 “噢……”蘇稚杳擠擠嘴角,放棄了。


 走出餐廳,大為和里奧就等在大廈出口,一人站一邊,奉命唯謹地立正,像兩個守門的異獸石墩子。


 “老大!”


 “boss!”


 賀司嶼沒有停下步子,勾在指尖的車鑰匙丟過去:“送她回去。”


 “明白!”大為接住車鑰匙。


 等男人走過,跟在他身後的那道嬌小的身影便暴露在了他們眼前。


 蘇稚杳對著小鏡子仔細補妝,塗了點唇膏,再用手指輕輕按壓暈染開,這張臉無論看多少次,第一眼總是驚豔,第二眼永遠活色生香。


 大為和里奧心神盪漾,又看得迷住。


 感覺到安靜,蘇稚杳停下動作抬了頭。


 都說愛屋及烏,惡其餘胥,她在賀司嶼那兒受了挫折,就不客氣地使小性子,拿他的人出氣:“我是美杜莎嗎?一看見我就石化。”


 大為反應快,立刻否認,再一口咬定:“哪兒能呢,您憑美貌,肯定是阿芙洛狄忒!”


 “right,venus!”里奧應和。


 蘇稚杳佯裝不下去,被他們逗得一下子就笑了,故意放開了聲說:“是比你們老闆說話中聽——”


 大為和里奧心裡有點爽,但某人還沒走遠,他們埋下頭不敢吱聲。


 賀司嶼聽見身後這句,無意勾勾唇角,走入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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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藝術節持續了五天。


 期間演奏的嘉賓皆是來自世界各地已小有成就的高知名度演奏家,儘管名義上是三年一屆的藝術節表演,但實際隱含賽事性質。


 港區國際鋼琴藝術節最佳演奏獎,擁有世界性高級別權威認證,含金量不亞於國際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