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餘鶴以為逃過一劫,美滋滋地往傅雲崢腿上一躺。

傅雲崢兩隻食指按在餘鶴太陽穴上,緩緩施力:“還有一件事,你往後說話不許口無遮攔了,知道什麼叫避讖嗎?”

餘鶴上午才和沈銘樂撒謊說自己發燒,下午就真燒了起來,問題是之前明明一點感冒著涼的徵兆都沒有,這事兒確實有點邪乎。

雖說在緬北那溼熱的天氣裡就攢了一身不適,很容易因血熱上火而引起發燒,從緬北迴來後這半個月,餘鶴雖然總是全身沒勁兒,但也沒生病,誰能想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裝病以後就真病了起來。

當時傅雲崢不在餘鶴身邊,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傅雲崢回來時,不知道餘鶴在睡覺,走進臥室才發餘鶴睡著了,雖說開門關門的聲音不小,但餘鶴有時睡覺就是很沉,傅雲崢也沒在意,還拿著筆記本電腦去客廳辦公。

一直到下午三點,傅雲崢回房間拿充電器。

他看餘鶴睡得很香,像只毛茸茸的小動物,還打著一點輕輕的小呼嚕,怎麼瞧怎麼可愛,忍不住過去親了親餘鶴的臉,這才發覺餘鶴額角滾燙,竟是發燒了。

傅雲崢叫餘鶴兩聲居然叫不醒,差點就叫了救護車。

好在沈銘樂聽到動靜過來看了看,說沒那麼嚴重,最好別往醫院去,燒成這樣去醫院肯定會打退燒針,但血熱病症還是發出來更好,免得憋成隱患。

中醫和西醫的基礎理念不同,中醫講‘解毒’意為化解,而西醫叫做‘消毒’,意為消滅。

沈銘樂分析,等太陽下山,天涼下來以後餘鶴就會退燒,如果不退再去醫院也來得及。

天色漸暗以後,餘鶴高燒的體溫果然降了下來。

餘鶴雖然不燒了,人也醒了,但還是把傅雲崢嚇得夠嗆,如果不是他心血來潮去親餘鶴的額頭,以他對餘鶴的縱容勁兒,餘鶴就是從中午睡到第二天早上他也不會叫餘鶴起床。

餘鶴太年輕了,又成日活蹦亂跳,看起來總像個長不大的小鳥,傅雲崢從沒有考慮過餘鶴身體的問題。

可在今天,當他叫不醒餘鶴的那一刻,無窮無盡的惶恐如潮水風暴般淹沒了他,在蒲山河邊的恐懼與黑暗再次席捲而來。

在餘鶴醒來前的幾個小時,傅雲崢想了很多很多,但等餘鶴醒來後,那些想法又都不重要了。

傅雲崢手指微蜷,無意識地按壓著自己指節:“你從來說話就沒個忌諱,我也沒認真說過你,這回的事兒太巧了,你以後注意點,知道嗎?”

餘鶴仰面看向傅雲崢,看到了傅雲崢眼中濃濃的擔憂:“知道了,傅老闆,我以後一定注意,不讓傅老闆著急。”

傅雲崢撥開餘鶴汗溼的碎髮:“你最好說到做到。”

餘鶴伸出小拇指:“我跟你拉鉤。”

傅雲崢的眼神落在餘鶴手指上,問:“你要是做不到呢?”

餘鶴說:“做不到我就是小狗。”

傅雲崢:“......”

做不到就是小狗好像並不是有什麼說服力的盟誓,可傅雲崢又捨不得餘鶴髮出更重的誓言。

小狗就小狗吧。

傅雲崢伸出手,用小指勾住餘鶴的手指。

兩根小拇指彼此勾連相拉,繩子般聯結牽絆,如若靈魂都拴在了一處。

傅雲崢心潮翻湧,他垂下眼,淡淡道:“小鶴,你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我真怕有一天......”

餘鶴心尖微顫。

怕這個詞在傅雲崢口中很少出現,僅有的幾次俱與餘鶴相關。

原來愛一個人是如此身不由己。

絲絲密密的痛感像絲線般勒在餘鶴心上,隨著心臟跳動,疼痛在血管中流淌。

有關生死的話題,無論什麼時候提起來都是沉重的。

餘鶴只要想想就鼻子發酸。

“不是要避讖嗎?”餘鶴聲音嘶啞,帶著病後特有的虛弱:“咱們都不往下說了,好不好?”

傅雲崢眸光凝在和餘鶴勾在一起的手指上:“我想和你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你得好好的,別總讓我掛念。”

“好,我好好的,和你長長久久在一起。”餘鶴伸出拇指,往傅雲崢拇指指腹一按:“我們蓋章為證。”

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這像是小孩間信口而出的玩笑話,也像是在魂魄深處按印畫押的誓言,都說十指連心,指腹相的一下分明很輕,卻彷彿烙在了傅雲崢的魂魄上。

約定不破,深情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