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似火 作品

第79章 079

 劉子嶽心說,可不是,不光陳懷義沒想到,他也完全沒想到。

 畢竟兵部已是晉王的半壁江山,尚書的位置明顯是留給他親舅舅傅康年的,誰知道會出這種紕漏呢。

 不過這種紕漏多出一點才妙呢。

 劉子嶽拍著鮑全的肩膀說:“鮑典軍這一趟辛苦了,為弟兄們帶回來了這麼多好兵器,今天晚上讓伙房加餐,大家好好慶祝慶祝。”

 士兵們都很高興,健步如飛,將所有的兵器裝箱鎖好,運回了軍營。

 晚上的慶祝,劉子嶽露了個面就走了。

 他回城單獨見了黎丞。

 “黎大人,這次晉王一系沒再提往南越水師安排副統領的事,但他們吃了這麼大個虧,還損失了一個萬澤民,我想他們恐怕不會放棄。”劉子嶽擔憂地說。

 黎丞也贊同:“沒錯,臣雖沒見過晉王,但也從相爺和徐大人口中聽說過晉王的為人。他較之太子等人更為激進,心思也深沉,在南越吃了這麼大個虧,他們肯定還有後招。”

 劉子嶽皺著眉想了一會兒說:“既然明面上沒派人過來,以後私底下的探子恐怕不會少。估計咱們南越以後會來不少探子,有些事越來越難藏住了。”

 黎丞想了一下,現在平王最大的秘密就在興泰,但興泰那邊不怎麼與外面的人往來,只要控制好外來人口就不是問題。

 他提議:“殿下,興泰從即日起,可不再接收外來人員,如此就可防範探子。至於劉記商行,殿下幾個月前便已做好了準備,短時間內他們也不會想到殿下身上。”

 劉子嶽點頭:“興泰那邊我會去信讓冉長史留意,禁止外來人員入內,同時對內部人員也要留意一些,提防被人收買。至於劉記商行和山嶽商行,有池正業在,短期內應該沒問題。不過城裡你還是要注意些,悄悄安排咱們自己人在碼頭留意外面來的陌生面孔。”

 黎丞點頭應道:“好,臣明日便訓練一批忠心的探子在碼頭和城中一些繁華人多的地方盯著,尤其留意陌生的面孔。”

 劉子嶽點頭,又說:“我準備將李安和的家人,除了其大兒子外,其餘的都遷去興泰,你這邊幫忙辦個手續,將他們從廣州除名,就說失了家中的財物,主心骨也死了,一家人生活無以為繼,跟著船隊去南洋討生活了。回頭我會派人去接他們,對外的說辭也是這樣,以後有人來查,也都是這個結果。”

 黎丞約莫知道李安和的事有些貓膩,他沒有多問,點頭道:“是,殿下。”

 兩人商量好後,劉子嶽又給封州、幷州、袁州三地去了信,讓他們留意外來人員,提防探子。

 到了十月,黎丞那邊傳來消息,廣州城內果然出現了幾個生面孔,也不知道是哪方的勢力。說是做買賣,但那通身的氣質,一點都不像買賣人,反而時常逗留於茶坊酒肆,一坐就是半天,分明就是在打探消息。

 黎丞詢問劉子嶽,要不要對他們動手。

 劉子嶽想了想,回他不用,派人盯著就是。

 這些人若只是在廣州城中,發現不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確實,廣州城內,關於平王的事蹟不多。

 在廣州如雷貫耳的是“劉記商行”,這個商行,用富可敵國來形容也不為過。因為商行擁有南越最大的鹽場,現在日產食鹽上萬斤,食鹽白如雪,沒有一絲苦澀的味道,非常受達官貴人的歡迎,因此遠銷京城、江南和南洋多地。

 除了食鹽,劉記商行還有兩樣重要的產品,那便是白糖和棉布。

 劉記商行幾乎壟斷了白糖的出產。

 雖然這幾年陸陸續續出現了一些小糖商,但其規模完全沒法與劉記商行所媲美。南越賣出去的白糖,八成還是出自劉記。

 棉布也同樣如此。

 這三樣產品都是價格高昂,利潤頗豐的產品。除此之外,劉記商行還出產瓷器、絲綢、筆墨紙硯等物,廣州城內大部分商行都與其有商貿上的往來。

 劉記商行更是被擁為廣州商會的扛把子。

 憑這幾樣產品,劉記商行就賺得盆滿缽滿。而且劉記商行還組織了船隊,從事遠洋貿易,每年都要下兩次南洋,與各種高鼻樑、黃頭髮的番邦人貿易,攫取豐厚的利潤。

 可以說,誰要是掌握了劉記商行,也就等於拿下了廣州商界。

 所以這些人紛紛找上了劉記商行,想要見劉七公子,與其談生意。

 劉子嶽接到消息時,哭笑不得。

 他本來以為自己會是第一個被盯上的,萬萬沒想到,最早被盯上的竟是他的假身。

 多虧他平日性情憊懶,早將商行的大小事宜都交給了池正業負責,這次完全可以讓池正業出面。

 劉子嶽讓池正業出面跟這些人周旋,談生意就談生意嘛,有好處也是可以談的,他不在乎他們到底是哪一方人馬。

 商行的事不用劉子嶽操心,劉子嶽繼續留在軍營中訓練。

 直到十月十五這天,是軍營中的固定休息日,他才離開了軍營回廣州,準備去府衙見黎丞。

 他的馬駛入城中的平安巷時,巷子尾傳來一陣嘈雜的追逐聲。

 劉子嶽抬頭一看,只見一穿著白衣的少女倉皇奔了過來,後面幾個凶神惡煞的男人舉著棍子窮追不捨,嘴裡還罵些不乾不淨的:“臭表子,站住,再跑打斷你的腿,站住……”

 少女不管不顧地拼命往前跑。

 但一個普通的姑娘哪跑得過這幾個兇猛的男人。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很快就要追上自己了,少女惶恐不已,一下子撲到劉子嶽的馬前,仰起小臉,苦苦哀求:“公子,公子,求求您,救救我,救救我,我給您做牛做馬都行……”

 她的小臉瑩白,宛如上好的羊脂玉,額頭上不知從哪兒蹭了一道灰塵,不但無損於她的美麗,反而給人一種破碎的美感,再配上那對彷彿會說話的剪水秋瞳,便是鐵石心腸都要心軟。

 偏偏劉子嶽的心是金剛鑽做的。

 他完全無視了女子的求助,冷漠地說:“姑娘,你擋到我的去路了。”

 這讓本來準備呵斥他的幾個男人都愣住了。

 真沒見過這麼冷血的男人。

 領頭的打手用棍子敲著左手,陰笑道:“聽到沒,你求錯人了,小娘們,你家裡人已經將你賣給我們春花樓了,你老老實實跟老子回去接客,還能少受些折磨,否則挨一頓排頭,最後還是得老老實實地從了。咱們春花樓不聽話,比你倔的姑娘多了去,你識趣點。”

 少女的眼淚奪眶而出,一顆顆,經過陽光的折射,散發出五彩的光芒,堪比璀璨奪目的水晶。

 “公子,救救民女吧,民女是好人家的女兒,惡奴欺主,將民女偷偷賣給了這些惡人,這不合規矩,求求公子,您替民女報個官吧。”眼看求劉子嶽出手不行,女子又退而求其次。

 不等劉子嶽開口,旁邊那幾個打手就惡狠狠地說:“小子,閒事少管,咱們春花樓的事也是你能管的?趕緊滾。”

 這話激怒了劉子嶽的親衛,他們立即拔刀,怒目而視,只等一聲令下就拿下這幾個惡徒。

 但誰知劉子嶽卻制止了他們,淡淡地說:“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咱們不是當事人,不清楚這內情,走吧。”

 女子驀地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劉子嶽,眼底浮現出一抹決絕,下一瞬,她一頭衝到了旁邊的牆上,直直撞了過去。

 砰的一聲!

 女子摔在了地上,額頭上滲出點點血跡,看起來猙獰又悽楚。

 “殿下……”親衛們再也忍不住了,低聲喊道。

 劉子嶽低頭看了一眼那雙目緊閉的女子,知道今天這事自己若是不管,只怕平王冷血無情,見死不救的名聲明日就要傳遍大街小巷了。

 罷了!

 他對親衛說:“去請個大夫給這女子看病,至於這幾個惡徒,綁了送去知府衙門,由衙門來審判他們有沒有罪,該怎麼處罰。”

 “是。”親衛立馬行動。

 於是等劉子嶽到衙門時,後面已經跟了好幾個五花大綁的惡徒。

 黎丞得到消息,出來詢問是怎麼回事,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他不禁多看了劉子嶽一眼。

 旁的人不清楚,但親近的人都知道平王殿下的心有多軟。當初為了譚家人,他都能求到徐雲川面前去,更可況今日只是舉手之勞的事,他竟能對那個女子置之不理。

 這裡面恐怕有什麼他不知道的內情。

 所以他試探地詢問道:“殿下,這事該怎麼處置?”

 劉子嶽聳了聳肩:“你查吧,按律法,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不用考慮我。”

 “是,殿下。”黎丞應下,讓人將幾個男人押入大牢審訊。

 事情很快便有了結果,跟那女子說得大差不離。

 女子名文湘,是江南人氏,家中父親是讀書人,在當地頗有些名望,家裡也有些田產,日子過得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