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似火 作品

第77章 077

 “相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要好好想想。萬澤民的事就由我來解決吧。”劉子嶽站起身道,“還有些事,我先走了。”

 兩人起身將劉子嶽送到門口。

 看著劉子嶽沒坐馬車,垂著頭往夕陽吹落的方向走去,火紅的晚霞將他的身影無限拉長,顯得落寞無比。

 黎丞有些心疼地說:“我還是第一次見殿下這樣子,當初李安和那麼針對他,他都不曾如此難受過。”

 公孫夏冷靜地說:“從殿下生在皇家開始,他的命運就註定了,由不得他。”

 哪怕平王到了南越安分守己,謹小慎微,今日的事也照樣會發生,太子等人忌憚晉王,又拿其沒轍,還是會將平王推到檯面上,晉王照樣不會放心平王擁有兵權。

 現在平王還有得選擇,若真是得過且過,什麼都沒有,如今也只能被萬澤民架空利用,最後什麼結局仍不好說。

 黎丞苦笑:“是啊,咱們都已是局中人,身不由己,希望殿下能早點想通。”

 公孫夏一點都不擔憂:“殿下應是已經想通了。”

 正因為清楚自己已經沒有其他選擇了,平王的情緒才會一下子突然這麼低落。

 次日,劉子嶽換上了錦服,搖著白玉做骨的扇子,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模樣到了廣安樓。

 但樓裡的夥計已經認不出他了:“客官,咱們酒樓今天的包間都滿了,只有大廳的位置,您看您坐哪裡?”

 劉子嶽愣了一下,隨意指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就那吧。”

 又點了招牌菜和最近幾個月的新菜。

 不知是不是心境發生了變化,劉子嶽再也吃不出以前的那種輕鬆愜意和享受。菜很好吃,但似乎又沒那麼好吃。

 斜對面的茶樓,說書人正在說連州保衛戰,城內士兵誓死守城,直到倒下的最後一刻,仍舉著刀對準敵人。

 慨慷激昂,引得不少聽書的茶客捂住嘴驚歎,還有些女子眼淚都滾了出來。

 可見,有時候人類的感情也是相通的。

 劉子嶽放下一枚碎銀子,在激動的掌聲中悄無聲息的離席,離開了這座曾讓他了流連忘返,消磨了無數夏日時光的茶樓。

 ***

 鮑全感覺最近劉子嶽好像是變了個人,但具體哪裡發生了變化他又說不上來。只覺得平王訓練比往日更認真更嚴苛了,晚間還要挑燈夜讀各種兵法書籍和史書,邊讀還邊做註解,其認真程度堪比要上京趕考的仕子。

 至於放假的事?早不知忘到哪個角落了。

 鮑全有些心疼,但又幫不上忙,只得讓人開了小灶,每日晚上給劉子嶽準備一份補身體的宵夜。

 時間這麼一晃便進入了盛夏的七月。

 萬澤民的船隊終於來了。

 接到消息,鮑全連忙跑過來告訴劉子嶽:“殿下,萬澤民來了,就在碼頭,聽說來了一艘大船,而且還帶了百名親兵,分明是來者不善啊。”

 劉子嶽將兵器丟給親兵,笑了笑:“怕什麼?咱們可是有四萬人。走,萬大人不遠幾千裡來,還給咱們送了大批兵器,咱們怎麼能不去迎接。叫上黎丞,去碼頭。”

 鮑全不知劉子嶽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有些擔心,但還是召集人馬前往了碼頭。

 等一行人到了碼頭,碼頭周邊已經被肅清了,商旅和小販都消失不見,只有市舶司的小吏和府衙的差吏守在這。

 黎丞見到劉子嶽,連忙上前見禮:“臣見過平王殿下。”

 劉子嶽點頭:“有勞黎大人了。”

 說著徑自走到船前。

 大夏天的,萬澤民穿著一身黑色的鎧甲,氣勢勇猛地從幾米高的船上跳了下來,對著劉子嶽行了一禮:“想必這就是平王殿下了,臣萬澤民見過殿下。”

 劉子嶽打量了他片刻,故作什麼都不知道的問:“萬將軍前來南越,可是奉了朝廷的旨令?”

 萬澤民將任命書遞給劉子嶽:“請平王殿下過目。”

 劉子嶽接過任命書仔細看了一遍,上面不光有萬澤民來南越的職務,還有其一路護送四萬兵器的任務,都記得一清二楚。

 劉子嶽合上任命書,目光落到萬澤民身後的大船上:“這麼說,船上有朝廷送來的四萬件兵器了?”

 萬澤民道:“是的,這乃是兵部精挑細選的四萬件上好的兵器,請殿下過目。”

 他讓人抬了幾箱下來,打開給劉子嶽看。

 裡面的兵器一件件鋥亮,刀鋒閃著寒光,一看就是削鐵如泥的好兵器。

 但劉子嶽可不相信晉王和傅康年會送這麼多上好的兵器到南越來。哪怕南越即將重新成為他們的掌中之物,南越的重要性也遠不及京城和其他地區。

 他笑著點頭:“萬將軍辛苦了。來人,將兵器卸下來,送回營中,讓弟兄們明天都使使這朝廷送來的好兵器,讓大夥兒知道朝廷是如何的器重咱們南越水師。”

 士兵們齊齊高呼:“感謝朝廷,感謝萬將軍。”

 萬澤民配合地讓船上的人幫著將兵器全部卸下來。

 兵器都是鐵打造的,極為沉重,搬運要好幾個人,最後花了一個多時辰才將整船的兵器卸了下來。

 密密麻麻的大箱子鋪了一地,將道路都堵住了。

 萬澤民疑惑地說:“殿下,馬車怎麼還沒來?”

 劉子嶽微微一笑說:“不急,萬將軍初來乍到,可能不瞭解情況,咱們南越這地方特別窮,實不相瞞,現在水師都還沒能實現一人一把兵器的配置,很多時候大家都是徒手訓練的。如今朝廷送來了及時雨,咱們怎麼也要理清楚,否則到時候萬一哪個士兵沒分配到兵器,我可不好向弟兄們交代。”

 萬澤民隱隱有種不大好的預感,扯了扯嘴角道:“不知平王殿下打算怎麼理清楚?”

 劉子嶽抬了抬下巴,給鮑全使了記眼色:“打開!”

 鮑全迅速帶人打開箱子。

 萬澤民臉色一變,連忙勸阻道:“平王殿下,這麼多箱子,打開得到什麼時候去了?太陽這麼大,咱們先回軍營吧。你莫非還信不過臣不成?”

 劉子嶽皮笑肉不笑地說:“怎麼會,正是因為相信萬將軍,所以才要查清楚,不然下面哪個傢伙萬一貪墨,最後賴在萬將軍身上,將軍跳進黃河都洗不清。鮑全,清點數目,記好賬冊。”

 “是,殿下!”鮑全嗓門特別大。

 萬澤民臉上的笑容比哭還難看:“殿下,不會的,臣相信殿下,也相信南越的將士。天氣這麼熱,何必這麼麻煩呢?先回軍營再說吧。”

 先回軍營就說不清楚了。

 劉子嶽以前就上過一次章晶明的當,怎麼可能在同一個坑裡摔第二次。

 萬澤民越是攔著越是證明了他的猜測,這批兵器有問題。

 他伸手攔住想要上前阻攔的萬澤民:“不麻煩,萬將軍要是累了,去陰涼處歇會兒,很快就好。”

 “不是,殿下,這……”萬澤民還想辯駁,但當看到一個士兵掀開了一箱裝著破銅爛鐵的箱子後,便知大勢已去,索性閉上了嘴巴。

 鮑全看到箱子裡那堆破爛貨,又氣又急,氣憤地說:“殿下,您看,這哪是什麼兵器啊,這分明是從戰場上撿回來的破爛貨。”

 那裡面的兵器有的斷裂,有的裂開了口,還有的生了鏽,也有沾染著斑斑血跡的,別說殺人了,就這樣子,恐怕殺只雞都殺不死。

 劉子嶽的臉當即垮了下來,怒道:“不用記了,將箱子全部打開!”

 南越的士兵們一擁而上,很快將所有的箱子都打開了。

 除了最先搬下船的二十多隻箱子裡是完整的兵器,剩下的兩百口箱子裡面裝的全是殘兵斷器,說是破爛貨也不為過。

 劉子嶽冷冷地發難:“萬將軍,這就是你所謂的送來給咱們南越人手一把的武器?”

 萬澤民沒想到翻車這麼快。

 他原想著將箱子都運送進了軍營,能糊弄一陣是一陣,等他掌握了水師,再被發現也無所謂了。若是被人提前發現,他也可以一口咬定送來的就是上好的兵器,不知被誰給換了。

 但現在船才剛靠岸就被對方識破了,他根本沒法將這責任推到南越身上。

 深吸一口氣,萬澤民慘兮兮地訴苦:“殿下,這……臣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這可能是兵部有困難吧!”

 “是嗎?既不關萬將軍的事,那我找兵部。”劉子嶽直接下令,“將箱子合上,抬回船上,我親自進京一趟,找父皇問問,我到底還是不是他的兒子,兵部的人這麼欺我!”

 要牽扯出傅大人,這哪兒行!

 萬澤民連忙說:“誤會,平王殿下,這裡面肯定是有誤會,兵部怎麼可能這麼做,咱們先寫信回去問問清楚再說吧。”

 劉子嶽扭頭斜眼看著他:“誤會?我瞧萬將軍一直在阻撓我開箱子核對數目,莫非萬將軍早知道這裡面是什麼情況?來人,將萬澤民拿下!”

 萬澤民臉色一變,疾呼:“平王,你不能這樣,我是朝廷任命的南越水師副統帥,你不能這麼對我……”

 劉子嶽譏誚地看著他:“是不是,還是讓父皇來判斷吧!來人,將萬澤民的人馬全部拿下,將箱子全部原封不動地搬回船上,送回京城,交由父皇來審問此案。我發配到南越,無父皇的旨意,不可隨意回京,鮑全,你替我走一趟,押送這些人和兵器回京討個說法!”

 鮑全心情澎湃,高聲應道:“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