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似火 作品

第49章 049

 廣州李府, 李安和氣得將桌子上的東西全掃到了地上:“這個劉七,老子上輩子是刨了他家祖墳嗎?他天天這麼誠心跟老子作對!”

 楊管事安靜地站在一旁,等李安和的氣消得差不多的時候才硬著頭皮問:“老爺, 那咱們的白糖收購價要跟著調嗎?”

 “調個屁!”李安和火冒三丈。

 倒不是調不起價, 只是他擔心,他一調價,那劉七也跟著往上漲。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劉七就是他的剋星, 處處跟他作對。

 楊管事便不再多言。

 李安和兀自生了一會兒悶氣, 回頭問道:“鄉下的糖都加工好了嗎?”

 這個事是羅英才在負責,因為羅英才是本地人,由他出面跟本地人打交道更好。

 楊管事說:“小的這就去催催羅大少爺。”

 “你讓他快點, 這馬上就要過年了,他的糖還沒榨多少出來, 那他打算等什麼時候?”李安和不耐煩地說。

 他之所以對劉記也收購白糖這事反應這麼大,其實問題還是出在他們自己的蔗糖上。

 年初那會兒,他拿了銀子,跟羅英才商量好,找了四個大村子幫忙種植甘蔗。甘蔗倒是長得不錯,但加工成白糖這事特別慢, 磨磨唧唧的, 一天只有一兩百斤, 也不知道羅英才在搞什麼, 這點事都做不好嗎?

 李安和都有點後悔找這個做啥啥不行的大少爺了。

 楊管事趕緊去找羅英才,結果剛出城便跟沾了血的羅家馬車碰上了。

 楊管事嚇了一跳, 趕緊跳下馬車詢問:“怎麼回事?小剛, 你家大少爺呢?”

 簾子裡伸出一隻帶血的手, 然後是羅英才那張慘白到極致的臉:“楊,楊管事……”

 “羅大少爺,你受傷了?”楊管事上前關切地問道。

 羅英才不停地搖腦袋:“不,不,不是我的血,是他們,他們打起來了,打起來了……”

 “到底怎麼回事?您慢慢說,不要著急。”楊管事連忙安撫他。

 羅英才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心有餘悸地講起了今日之事。

 他們總共找了四個地方種植甘蔗,彼此都離得比較遠,因此收割榨糖成了比較麻煩的事。羅英才在第一個村子時,就地找了一批青壯年,給了每人一天二十文的工錢,讓這些青壯年村民幫忙收割甘蔗加工白糖。

 等弄完後,他讓人帶著加工的器具,領著這些人又去了下一個村子。

 因為這些人都是熟手,做事又比較勤快,用生不如用熟嘛,所以便繼續用這些人,免得招了新的短工,還要從頭教起,又得費不少時間。

 這本沒錯,但新村子的人聽說這些人每日能得二十文錢後就動了心思。

 冬天,鄉下農村又沒多少活計可做,閒著也是閒著,若能找份短工,掙幾個錢過年也能給桌子上添點肉,給家人做件衣裳。若是家裡能出幾個勞動力去幫忙,那掙的更多。

 再說了,這是他們辛辛苦苦種的甘蔗,憑什麼讓外村的人來把錢給掙了?這個錢啊,就該他們自己掙。

 於是這些人私底下找到村長,讓村長來找羅英才,將短工都換成他們村的,他們可以少拿點錢,每天十八文錢即可。

 羅英才這個大少爺可沒李安和那麼精打細算,他嫌麻煩,不樂意。見狀,村長一咬牙,又將工錢降到了十五文一天,而且還承諾明年給他們劃出更大的地盤種植甘蔗,甚至可以跟鄰村溝通,幫他們一起種甘蔗。

 這兩種誘惑一起來,羅英才沒頂住,也不管曾經的承諾了,當天幹完活便宣佈解散了第一批短工,讓他們回去,說不用他們了。

 這些人不肯回去,問他要個理由,羅英才不搭理。

 本以為不就是些鄉下的土老帽嘛,能怎麼著?最後還不是隻有灰溜溜地回去。

 哪曉得,這些人今天見到村子裡的人接替了他們的活,當場就不樂意了,跟村子裡的人吵了起來,想要回工作,雙方越吵越兇。

 火氣上來了,最後雙方竟然打了起來,好幾百個青壯年勞動力,撿起身邊趁手的東西,也不管是木棍還是砍刀就往對方身上砸去。

 這一動手就升級了,其他的人見自己村的人被打,不幹了,也紛紛還手,發展成了混戰。羅英才見了趕緊上去勸,但沒人聽他的不說,他還被濺了一身的血,嚇得他趕緊屁滾尿流地跑回了城。

 楊管事聽完暗暗叫糟糕,趕緊說:“走,去報官,怕是要出人命了。”

 兩人匆匆忙忙坐回馬車,往城裡疾馳而去,到了天香茶樓,好巧不巧看到劉子嶽悠哉遊哉地從裡面出來,羅英才心裡那個恨啊。

 劉子嶽對上他充滿恨意的目光,撇了撇嘴,這個羅大少又怎麼啦?身上那麼多血,肯定沒幹好事。

 但這到底是別人的事,劉子嶽才懶得管,他在茶樓聽完了曲,準備回府吃飯,然後睡個午覺,然後起來再去河邊釣個魚,這墮落的一天又過去了。

 沒辦法,如今生意、興泰都有人操心,沒他什麼事,他只有自己找樂子了。

 只是這古代吧,玩得東西太少了。本地的二世祖們最喜歡玩的是黃賭毒,這些劉子嶽可不玩,一是在他心裡這是犯法的,不能做,不然被他媽知道了要打斷他的腿,二來他也怕自己沒自制力,很多事,都說玩一次,就一次,但往往開了這個頭就沒完沒了了。

 所以哪怕有富家公子哥邀請他去賭場裡玩兩把,或是去逛青樓玩玩,對方請客,劉子嶽都不去,他怕開了這個頭自己就真的墮落,往現代法制咖的路上一去不回頭,成為自己曾經最厭惡的那種人了。

 這樣的結果就是劉子嶽跟這些人根本玩不到一塊兒,只好天天去茶樓聽聽曲,評書,或是去看看戲,釣釣魚,養養花,提前過上了退休生活。

 雖然無聊了些,可好吃好喝,又不用九九六,實在無聊就拿起賬本數數自己有多少銀子,劉子嶽還是挺滿意的。

 他慢悠悠地回到了府中,僕人連忙將一封信送了過來:“公子,冉管事的信。”

 劉子嶽邊往裡走邊慢慢拆開,最後坐在花園裡閱讀了起來。等看到徐雲川被流放的時候,劉子嶽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個徐雲川竟然還真告到皇帝面前了,他腦子不清醒是吧?

 楚王是誰?延平帝的嫡次子。他是皇帝,但他也是老子啊,肯定要護著他兒子了,徐雲川去告這個狀能討什麼好?最好的結果不過也就是撤銷楚王乾的這些混蛋事,然後將楚王懲罰一頓就完了,皇子只要不幹出造反逼宮這種危及皇帝寶座的事,皇帝對他們還是比較寬容的。

 但不管怎麼處置楚王,徐雲川絕對沒好果子吃。

 這不,被流放到這等鳥不拉屎的地方了吧。

 劉子嶽心裡堵得慌,有些替徐雲川不值。但沒辦法,他也只是個延平帝都忘了的兒子,他什麼都做不了。

 吐了口氣,劉子嶽繼續看完了信,然後陷入了深思。

 公孫夏和徐雲川幹嘛突然造訪興泰,那他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算了,暴露就暴露,他做的事有些雖然出格了點,但並不是什麼大事,便是搬到延平帝面前也沒什麼問題。他要防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公孫夏哪天將他賣了。

 畢竟他現在這麼多銀子,若是公孫夏投靠了他哪位哥哥,哪天缺錢說不定會想起他。

 記不起詳細劇情的壞處來了,他完全想不起來公孫夏最後投靠他那位好大哥沒有。不過現在還不用著急,等公孫夏回京城以後再考慮這個也不遲。

 劉子嶽將信收了起來,走去膳堂用膳。

 吃過飯照計劃那樣午睡,然後去釣魚。

 等他釣魚回來,池正業已經等著了。

 “有事?”劉子嶽挑眉問。

 池正業連忙說:“公子,李安和那邊出大事了。”

 劉子嶽坐到堂上,又招呼池正業坐下,才問道:“他又弄出什麼么蛾子了?”

 池正業從羅英才和楊管事去報官說起。

 兩個村子打架的事驚動了官府,黎大人聽說好幾百人混戰,又看到羅英才身上的血,很是擔憂,當即帶著府衙的衙役們出城趕去了村子裡阻止他們。

 看到官府來人,打得熱火朝天的雙方才停下來。

 但這場打鬥造成了八十多人輕傷,二十多人重傷,還有一人沒搶救回來死了。

 出了人命這事自然鬧大了,黎大人將涉事雙方,還有羅英才全關進了府衙。

 消息傳回羅家,聽說羅老爺子當場就氣得病倒了,羅家一片混亂。羅英才的母親又氣又急,見老爺子成了這樣,也使不上力氣,就跑去找李安和,讓他趕緊想辦法將羅英才弄出來。

 李安和如今還焦頭爛額,哪有功夫管羅英才,再說他就是想管也沒法子管啊。但羅母一副不依不撓的樣子,他只得說自己想辦法。

 打發了羅母后,李安和趕緊去府衙打探消息。

 池正業說:“如今弄出這樣的人命官司,雖說不是李安和打死的人,但他們身為東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