犁漢 作品

第三百零九章:赤驌


  千軍潰退,卻有一將逆流而來,他就是江東勐虎,孫文臺。

  此時孫堅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在李虎部全軍出擊的時候,孫堅還在和嚴綱纏鬥。二人一個是北地豪傑,一個是江淮武人,各自都是一時翹楚。

  嚴綱是弓馬嫻熟,孫堅是技藝精湛。但前者到底還是不如後者更能善戰,要不是孫堅已經有了去意,嚴綱幾次都可能被其斬落下馬。

  後來,在孫堅部已經不支,出現潰退時,孫堅知道再不能拖延下去了。

  他用胸前鐵甲硬生生受了嚴綱一矟,然後一刀就斬掉了嚴綱的戰馬,隨後刀直接上撩,對著嚴綱砸下的身軀就是一擊。

  這一擊要不是嚴綱帶著鐵面,直接就能將其臉頰斬半。而現在,雖然有鐵面護著,嚴綱還是被斬得滿臉鮮血。

  這一擊沒殺得嚴綱,孫堅也不再理他。而是直接回到他的戰馬赤驌馬上,開始策馬趕往還在奮勇的程普、韓當二部處。

  但只看一眼,孫堅目齜,原來程普、韓當二將已經不見,就連代表著他們建制的旗幟也緩緩飄落。

  戰場上,最後兩隻成建制的孫堅部也在崩潰。

  一時間,孫堅整個人都在恍忽,他望著自己積攢的兵馬就在這漳水邊分崩離析,看著自己熟悉的人被屠戮,他痛苦嘶吼:

  「難道是天要亡我孫堅,使我與眾弟兄葬身此所?」

  說完,他直接一口悶血就噴了出來。

  這一吐,也讓孫堅委頓伏在馬上,再無之前的意氣風發。

  就在孫堅蕭索,準備與袍澤一起葬身這漳水邊做個鬼雄時,他坐下的赤驌馬突然發狂奔起。

  赤驌馬載著孫堅一路狂奔,竟然直接向著戰場北面的冰河上狂奔。

  「卡察察……」

  赤驌一到冰面上,就傳來一陣冰河開裂般的聲音。

  此時,孫堅已經絕望,他回想起自己這匹赤驌馬的由來,心中有了一絲悔恨。

  那是孫堅還在做下邳令的時候,他招募江淮子弟從軍時從下邳的馬市買來的。

  當時他看這馬雄健壯碩,於是花了千金買下了此馬。買完馬後,他就回了軍營。當時恰逢下邳的同僚金曹長皮寔來拜訪,為其壯行。

  皮寔是下邳有名的相馬專家,聽到孫堅花了千斤買了一匹良駒,自然要多看看。於是孫堅就請皮寔上去端詳。

  但誰知道皮寔只上前一看,就默不作聲,孫堅知道有異,就讓人將赤驌拉下堂,然後與皮寔重新落座。

  二人一落座,孫堅就迫不及待的問:

  「皮君何故沉默?」

  皮寔捻著自己垂胸的長髯,稍猶豫了下,還是照實道:

  「這馬是匹千里馬,還是難得的戰馬胚子。只要稍加調教,必是勐將鏖戰沙場的利器。」

  皮寔越是這麼說,孫堅越知道後面此人還有但是。

  果然,皮寔稍微鋪墊了一下後,就道:

  「孫君,你有沒有發現他的唇鼻之間是黑的?而且鼻唇之間還天然長了個火字?」

  孫堅趕忙出堂,看那系在馬樁上的赤驌,這一細細端詳,立馬就發現這馬的鼻唇之間真的有個紋,形似火字。

  這地方太隱蔽了,要不是皮寔點出,他就是騎了幾年可能都注意不到。

  此時皮寔也已經出堂,孫堅趕忙問道:

  「皮君,這火紋有何說道呢?「

  這次,皮寔再不支支吾吾,而是直截了當道:

  「馬有此紋者,妨主。」

  ()「妨主?」

  孫堅一驚,再次問道。

  皮寔捻著長髯解釋:

  「這馬我勸孫君還是退掉吧。君不日就要鏖戰沙場,這不吉的事情,能避諱還是要避諱。」

  孫堅聽了這話,一時有些失語。

  半晌,他強顏歡笑:

  「既然此馬妨主。我要是退了,豈不是讓別人遭了殃禍?到時候,我不殺其人,其人卻因我而死。我孫堅雖談不上大仁大義,但義這個字,孫某自認還是能得的。」

  這話說的,倒讓皮寔有些不高興了。

  他本來是好意勸說,誰知道這孫堅竟然和他裝起來了?他這番話,豈不是說得他皮寔是那種嫁禍於人的小人了?

  心有此念,皮寔的興頭也澹了,他最後就只講一句,全當是這同僚一場。

  他澹澹道:

  「我非是妄言,而是這馬本就不是馱馬,更不用做戰馬了。實際上,這馬命裡註定就是做挽馬的。它不適合在戰場,只適合在農田,這就是它的宿命。」

  孫堅聽著皮寔的話,心裡也不舒服。

  什麼叫天生只適合做挽馬不適合做戰馬?此人莫不是在點他孫堅?意思是他孫堅命裡就是瓜農子,不要奢望什麼封侯拜相?

  孫堅想到這些,再看這赤驌馬,反倒一下子喜歡上來。這馬類他,都是不信命的。

  於是,孫堅哈哈大笑,撫摸著赤驌馬,豪邁道:

  「那虎有王紋,這馬有火紋,想來都是好意頭。你說這馬命裡註定是要老死田間的,但我孫堅偏偏就不信這套。皮君,今天就到這裡,我還有軍務在身,不敢多留。」

  說完,孫堅就跨上戰馬,揚長而去。

  望著孫堅遠去,皮寔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