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意 作品

105 颱風

那二當家就好脾氣的呵呵笑,“您隨便打我,我保證不跑。”

於是,在沈廷鈞等人的船隻後邊,就跟了這麼一條貨船。而隨著天色越黑,他們身後跟著的船隻越多。不管是大船小船、客船花船、貨船漁船,全都擠擠挨挨的跟上來。

而隨著這邊匯聚的船隻越多,颱風要來的消息越是被大家認可,於是眾人逃命的速度更快了,跟上來的船隻也愈發多了。

桑擰月坐在花廳中和沈廷鈞一道用膳,可看著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那都是一艘艘船隻,她看著這一幕,不由食不下咽。

最終,她還是探身過來問沈廷鈞:“若是今天沒颱風,咱們不會被這些船老大們打一頓洩憤吧?”

沈廷鈞夾了一塊兒魚腹肉給她。船上菜蔬見底了,如今吃的最多的就是各種魚蝦。好在廚娘手藝不錯,桑擰月也是愛吃魚蝦的人,看著倒沒瘦,飯也吃得香,這讓沈廷鈞提著的心放下許多。

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桑擰月說話,忽然聽到這麼一句,不由看向她,莞爾一笑:“打人麼?他們應該打不到我。”

桑擰月聞言憤憤的戳了戳碗中的魚肉,“意思是,我跑的慢,能打我唄?”

沈廷鈞就著暈黃的燭火,看著她清麗白皙的面頰。她氣的臉頰鼓起來,眉眼皺成一團,一副有火不敢發的委屈模樣。

沈廷鈞看著這些,突然就覺得心裡湧起一陣感動。她如今能在他面前坦然自如,她不畏懼他,更不逃避他,沒有怨恨他,更不想著推開他,這一切的一切,都仿若夢中一般,他要如何控制,才能壓住要在此刻抱她吻她的衝動。

沈廷鈞就這般看著她,一字一句說:“你跑的慢,我可以抱著你跑,總歸也不會讓你被人打到就是。你細皮嫩肉的,真被傷了打了,我不得……”

剩下的話沈廷鈞剋制的沒有說出口,他也輕咳了一聲,給桑擰月盛了一碗湯遞過去。

可桑擰月此時卻面頰紅透了。

她戳著碗裡的魚肉,又心不在焉的攪拌著濃白的鯽魚湯。一顆心飄在空中,無論如何落不回身體裡。

客船就這般行駛著,如同一支利箭一般劃破夜幕,一往無前的往渝州方向而去。

這客船外表看似平平,但不管是內裡的裝扮,還是船隻的製作,其實都達到的當世頂級水準。也因此,後邊跟著的那些船隻看著如離箭之弦一樣迅速和他們拉開距離的客船,不由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不過隨即他們也意識到客船這麼快趕路的原因,“指定是擔心跟著的人太多,他們搶不到好的酒樓落腳,所以現在加足馬力開船往前衝。真是好心機,好謀略,可惜遇到我黑老大,我把你們看的透透的。”

說出這些大話,黑老大趕緊吩咐手下的船工也趕緊開船。

渝州雖然貧瘠,但也是有好的酒樓和花樓的。去的早了什麼都能搶上一份,去的晚了……看看身後的百十條船吧,若真上岸晚了,指不定今天要在破廟了風餐露宿了。

船隻不知行駛了多久,終於能看見渝州的燈火了。

也隨著距離渝州越近,岸邊的溼氣越大,天氣也越冷。

桑擰月算是穿的厚的,她身上甚至還穿了一件藕荷色的纏枝紋褙子,但即便如此,在走出艙房們時,她也被撲面而來的冷風冷雨弄得狠狠打了個哆嗦。

“渝州竟然下雨了?”

可河道上空還沒下,不過想來也快了,畢竟水汽順著風颳的方向被吹到河面上,想來用不了多久,河面上就會濺起水花。

沈廷鈞“嗯”了一聲,隨後接過成林遞過來的披風,展開為桑擰月披在身上。

清淡的松柏香氣將她整個包裹住,桑擰月不自在的掙扎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隨即沈廷鈞就按住她的肩膀,將她轉了過來。他一邊給她繫帶子,一邊輕聲說:“人多,大家都在看。”這是隱晦的提醒她,他們如今是一對夫妻,這樣親近的程度才不會讓大家多想。

又說:“披風有些長,需不需要我幫你拎著後襬?”

桑擰月暈紅著面頰,趕緊擺手。她自己微微提著後襬,被沈廷鈞打著傘圈在了懷裡。

冷風冷雨撲面而來,桑擰月此時卻全然感覺不到任何冷意。她覺得熱,一股從內散發出來的燥熱將她席捲。她不僅渾身滾燙,就連耳後根和脖頸都紅撲撲的。

桑擰月努力往外側了側身子,想和沈廷鈞拉開距離。沈廷鈞看見她這模樣,便也自然的往邊上走了一步。但這一步之遙,卻讓兩人中間有了個空洞,冷風從中呼嘯而過,吹的桑擰月又是一個機靈。

她不由看向沈廷鈞,結果就見他半邊肩膀都被打溼了。再看他手中的雨傘,那雨傘雖在他手中,可傘面卻把她遮的嚴嚴實實。至於他身上,半邊肩膀被打溼了不說,頭髮也被淋溼了,就連面頰上都有了水珠。

桑擰月頓時急了,趕緊將雨傘推過去,“你快遮住啊,你都淋溼了。”

沈廷鈞只沉沉的看著她,嘴上說:“無礙。”

桑擰月急的不行:“怎麼會無礙?這天多冷啊。你沒有披風,穿的也單薄,若是淋了雨生了病,你不難受麼?”

沈廷鈞沒說話,依舊看著她。

桑擰月被他看的不自在,她心煩意亂,將手中的披風后擺擰成一個疙瘩。可最終,她也只能氣呼呼的靠近他,將雨傘推到兩人中間,然後佯做惱怒一樣催他,“還不走麼?雨越下越大,我們還要進城去尋住宿的地方,再晚些好地方都被人搶光了。”

沈廷鈞似是輕笑了一聲,他再次輕輕的將她攏住,而這次桑擰月再沒有別的反應。

她的身體緊貼著他,身子移動間會觸碰到他攏在她身後的胳膊。身體磨蹭碰撞出火花,在兩人的心理噼裡啪啦的燃燒起來。

雨越下越大,好在碼頭上時刻都有為了營生等著接客的馬車。而也不知道是誰提前望見了朝著渝州而來的那一片燈火,於是,不過多長時間,就有越來越多的馬車、驢車、牛車匯聚在渡口邊。

不過要在這種天氣乘車,駕車的人都獅子大開口,喊價很高。桑擰月卻覺得這個價錢還算公道,畢竟這悽風冷雨的,能出來拉客是要冒著染上風寒繼而喪命的風險的。因而即便這些人喊價高,桑擰月也讓素錦趕緊付了錢,而後眾人趕緊上了馬車。

桑擰月和沈廷鈞乘坐一輛,沈廷鈞一直護持在她左右,素錦幾人全然沒有用武之地。加上這種天實在冷的厲害,桑擰月如今只想趕緊找個暖和的地方喝杯熱茶,吃點東西暖暖身子,因而當商談好價格後,他便迫不及待上了馬車。

她上車太快,也就沒注意到,素錦付了錢後,對著旁邊拿著錢袋同樣來付錢的成毅狠狠的白了一眼。

成毅不喜不怒,只看著素錦和素英素問一道上了馬車,這才轉身走向成林。

成林將方才那幕全都收在眼底,他沒懷疑成毅得罪了素錦,畢竟成毅就是個悶葫蘆,他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會說,什麼多餘的事情都不會做,他就是個石頭人,他能得罪人才有鬼了。

成林將這歸咎於成毅是替主子背了鍋。

在成毅上了馬車後,成林湊過來唏噓說:“你說咱們主子和桑姑娘,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

若兩人對彼此都沒點意思吧,那不可能。畢竟這幾天兩人除了睡覺不在一起,其餘時間幾乎都是一同消磨的。而且主子對桑姑娘照顧周到,就差把桑姑娘含在嘴裡捧在手裡護著了。而桑姑娘看上去也不像是排斥的樣子。

可你若說兩人彼此都有點意思吧,那啥,畢竟之前都突破底線了,那現在還有矜持的必要麼?可他們不住在一起,這就讓人很納悶。

成林想得多,就說:“咱也不知道,到底是主子不願意給桑姑娘名分,還是桑姑娘不願意進侯府做妾。不過要我想,應該是前者吧,要不然素錦能拿白眼翻你?這指定是不敢得罪主子,可又看不上主子這麼對待他們家姑娘,所以朝你撒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