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如雲 作品

困惑

    我急著養傷,沒敢出門亂竄,蝸居了一個月,終於收到通知,可以見人了。這時候離趙富邦落馬案開庭還有半月之久,省城大佬預計到大勢已去,都在忙著尋找出路,一時放鬆了對我去向的監視。我瞅了個空,坐著幽靈車離開了省城。

    宗主辦事有他的節奏,這時候通知見人,自然是因為時機已到,不怕我亂了陣腳壞事。

    在東染的據點等人的時候,我有些按捺不住的蠢蠢欲動。

    回鳳天宗之前,宗卿一直隱居在東染。這個所謂的臨時據點,就是他曾經的住所,一個樣式古樸被密林包圍的小莊園。說是隱居,他在東染的風頭也不小,但凡有點身價的都知道他的存在,因為各種原因打他主意的人多如過江之鯽,無論如何地低調,有些人生來就是要被人矚目的,這也是為什麼我不必特地去打聽就知道他在哪裡的原因。

    如今這裡已經被擱置了。

    沒人打掃的庭院短短兩個月已經露出荒蕪的徵兆,沒人修剪的綠圃中各種雜草紛紛開始冒頭。宗卿顯然對花不感興趣,滿庭的綠色中看不到一朵花的蹤跡,哪怕是凋零的殘花。

    我透過窗格百無聊賴地試圖在綠意盎然的園圃中尋找花開過的蹤跡,房門被人靜悄悄地推開了,有人在我身後用一種恭敬疏離的口吻說,“我奉宗主之令前來見寂少宗主,聽說他想要見我。”

    我怔愣了一下,這不可能,這聲音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這樣卑謙的聲音根本不像沈孟烶,如果這個人不是沈孟烶,為什麼宗主要拖到這個時候才讓我見他?

    我一時沒敢轉頭,萬一我看到一張完全不同的臉,要讓我怎麼才能接受這再一次的失望?這兩個月來,一直是那個沈孟烶還沒死的希望支持著我。那個什麼如果可以再來一次的暗示難道只是林翦璃一句別有用心的謊言?而那個一閃而逝的背影也只是安排給我看的一出好戲?

    只是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戲弄我?

    身後的人沉默著,細微的呼吸幾乎不可覺察,好似根本就不存在。

    我慢慢地轉身。

    客廳的藤式座椅那頭到門三分之二的距離站著一個人,頭低垂,看不清面目。白日的光只灑到藤椅的這一頭,站在光影裡的、熟悉了明亮日光的我,一時看不清他那融在暗光中的剪影,我的血液卻已然凝固,口乾舌燥,早已恢復的嗓音這時候幾乎又發不出聲來,“抬頭。”我說。

    他很聽話地抬頭,沒有抬眼,那低垂的眼簾弧線完美。

    “沈孟烶。”我脫口叫他,幾乎壓抑不住心頭的衝動。

    他受驚一般抬起眼簾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帶著陌生,就像看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那雙平視的眼角弧度下垂,流露出楚楚可憐的風情。

    我沸騰的血液一下又冷凝,這不是沈孟烶,這分明是沈孟樺的眼睛。我以前怎麼從來沒覺得沈孟樺和沈孟烶長得如此別無二致?難道說是沈孟樺做了微調整容?還是我思念過甚,眼睛出了問題?你究竟是誰?驚疑不定的心在嘶吼,我卻開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