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鯨南去 作品

第148章 我在末世養大貓(二十七)

    然而即使關於“死”的定義變過數度,“入土為安”仍是根植於“人”心中的習俗。

    他們把同伴的屍身帶回了駐地附近,借了鐵鍬,開始挖坑。

    被凍硬的土不很好挖,好在新人類力量遠超正常人,很快便掘好了一處深坑。

    還不等他們把用睡袋裹好的屍身搬進去,谷心志便回來了。

    他右手拖著一頭死去的麋鹿,左手提著一顆人頭,結了一手的血冰,嘴上叼著一根新煙,正在嫋嫋地冒著帶有尼古丁香味的霧。

    這人頭,恰是剛才他在攝錄機裡看到的那個兇手。

    無視了所有被駭了一跳的隊員,谷心志將人頭柚子似的隨手往墓穴裡一拋,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他說:“一塊埋了。有個交代。”

    說罷,他不等隊員們有什麼反應,便返身走回了帳篷。

    旁觀著這一切的絡腮鬍一臉欣賞地看著我行我素的谷心志,心裡眼裡都熱乎乎的。

    一名隊員匆匆走來,對絡腮鬍說:“老大,出了點兒麻煩,你去看看吧。”

    絡腮鬍回過神來:“什麼事兒?”

    “是老龍那裡怒了,說咱們這邊的人光天化日地跑到他們基地附近砍了一個人,要咱們給他一個交代。”

    “什麼交代?”絡腮鬍聳聳肩,“他們的人先動的手,我不找他事兒就不錯了。原話轉告他:人都到基地附近了還能被殺,丟不丟人吶。”

    隊員聞言,略有些犯難:“原話轉告啊?”

    “你是老大我是老大?”絡腮鬍受了谷心志感染,也點上一支菸,對谷心志的帳篷指了指,“這人仗義,留著有用。”

    隊員不禁腹誹,屁有用,明明是你中意,但這話說出來就是擎等著捱揍,於是他便收了聲,一溜煙地跑著去傳信了。

    絡腮鬍痴迷地看向帳篷。

    而帳篷裡的谷心志搓去了掌心凝結的血冰,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指腕,鑽入睡袋,照樣咬著手電筒,取出香菸殼,給丁秋雲寫信。

    他這次寫了很多字,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話太多了些,寫完後想刪掉一些,但看了又看,覺得這麼多話也不壞,就把寫得滿滿當當的香菸殼疊回原樣,拿膠水粘好,用私藏的香菸一根根裝填進去,確認無誤後,才把一名女隊員叫來:“告訴李名遠他家人,他死了,屍首運不回去,就地埋了,讓他們有空過來看看。”

    死去的李名遠早已和家人失散,這是讓女隊員去小鎮送信的暗號。

    說罷,他把一盒女士香菸遞給了女隊員。

    女隊員也抽菸,因此旁人不會多想什麼,只當這是跑腿的酬勞。

    女隊員心領神會,將煙盒接過,正欲離開,卻被絡腮鬍攔了個正著。

    女隊員一顆心砰然狂跳起來,以為他們的秘密敗露了,本能地轉頭去看谷心志。

    谷心志卻神色如常:“邱隊,有什麼事兒?”

    絡腮鬍討好地一笑:“要去哪裡,我派人送她。”

    谷心志冷淡拒絕:“我們有車,不勞大駕。”

    又在谷心志這裡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目送著暗鬆一口氣的女隊員離去的背影,饒是有耐心的絡腮鬍都有些忍不住了。

    他以玩笑口吻道:“谷隊,你這人可真要命。”猜不透,看不透,偏偏又有股若有若無的吸引力。

    谷心志一板一眼道:“我不要命。”

    絡腮鬍被他這樣嚴肅又不懂玩笑的模樣逗樂了,只覺自己撿到了老大一個寶貝。

    他當真想和谷心志就這樣再多相處兩日,多說上兩句玩笑,然而,武器庫那邊的情況,變化得比他們想象中要快。

    武器庫被鎮守得滴水不漏,新人類已想過很多辦法,正面強攻、截斷糧食、汙染水源、投放病犬,或是把活捉來的武器庫士兵身上染上病毒再放回去。

    然而,武器庫依然固若金湯,正面強攻,他們有更充足的武器;截斷糧食,他們就撕出一條血路來;汙染水源,他們有著獨立的水庫;投放病犬,往往那些犬類還沒有摸到武器庫火力線外圍的邊就會被當即格殺;投放病人,那些病人不等回到武器庫中,便會直接選擇自殺,以免拖累眾人。

    可這又有什麼用呢。

    長期的鎮守,始終是一場消耗戰。

    如果不是注意到他們已消耗不起了,這些新人類也不會不約而同地從四面八方聚集而來,只為了分一杯羹。

    全面的戰爭,是在三日後的夜晚爆發的。

    “谷隊!”一名隊員闖入谷心志的帳篷,聲音難掩激動,“開始了!起碼有三個新人類的隊伍動了!看來今晚是總——”

    谷心志從睡袋中翻身坐起,半絲猶豫都無,抓住自己的狙擊槍和匕首便奔出帳篷。

    烈烈的火光下,絡腮鬍正緊張地指揮著他麾下的人員,準備出發。

    谷心志默默站到了他身邊。

    一回頭看見谷心志,他心頭一熱,從腰間抽出一把他隨身佩帶的手槍來:“拿好這個。”

    那是一把勃朗寧,小巧,漂亮,和谷心志記憶裡的那把很像。

    而他記憶裡的那個人,握住這把槍,對他下達了命令:“射程以內。”

    他忍不住低下頭,粲然一笑:“不用,我有槍了。”

    他又拍拍自己的腰間:“還有匕首。”

    谷心志的笑顏著實動人,絡腮鬍險些看得窒住,儘管谷心志再次推拒了他的好意,他也是渾身發暖,不由道:“待會兒打起來,你跟緊我!”

    谷心志看見了他眼中全盤的信任,只覺這一幕著實熟悉。

    在多少次的噩夢輪迴中,他無數次從丁秋雲眼裡看到這樣的光,那是把他當做最可信賴的對象的眼神。

    察覺到這點,他面色微微一緊,但很快便恢復了往日的清冷:“嗯,我會的。”

    而他心心念唸的人,正在千里之外的小鎮,跟景一鳴玩打仗遊戲。

    槍是木頭槍,削得很精緻,是池小池親手做的。

    景一鳴已順順利利地長到了狗都嫌的年紀,上躥下跳無比利索,當年那個加油站裡病懨懨的、根本出不了屋子的孩子,正託著槍蹲在加油站加油機的最上層,“噠噠噠”、“噠噠噠”地對著池小池模擬開火。

    作為裁判,煤老闆優雅地舔著爪,在一旁鎮定圍觀。

    池小池抱著另一把木頭槍躲在一面牆後,大喊道:“你賴皮啊,哪裡有無限子彈的槍啊。”

    景一鳴咯咯地笑,把他那把槍開得跟光劍掃射似的。

    把一頭烏髮鬆鬆挽到腦後的景子華從散發著飯香的屋中走出:“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