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傾 作品

送別

    送別時送到朱雀門,雲嵐這從來不露面的人,也一起去送了,侍從端上酒來,太子殿下敬了羽燕然和敖霽一杯,兩人都一飲而盡了。

    “這時候是該念句詩的。”容皓笑嘻嘻地端著杯酒上來,眼睛彎起來:“念句什麼好呢?”

    羽燕然正牽著自己的馬,聽到這話,笑著道:“念《馬詩》好了,‘赤兔無人用,當須呂布騎’。”

    他到這時候了,還不忘嘲笑容皓和那西戎人赫連是貂蟬和呂布。

    容皓白了他一眼。

    “小爺懶得跟你這馬曹多說。”他像是說笑,卻伸手抓住了敖霽那匹馬的轡頭,淡淡道:“說起《馬詩》,我最喜歡的卻是這首。大漠沙如雪,燕山月如鉤。”

    那匹馬是敖霽騎慣了的,也是匹好馬,轡頭是用皮革,上面是黃銅鑄的麒麟,敖霽早年也鮮衣怒馬過,這些年沉寂下來,倒有了幾分低調沉穩的意思。

    “何當金絡腦?快走踏清秋。”容皓摸著這匹馬的轡頭,輕聲念道。他的眼睛看著馬,像只是在懶洋洋地念一首孩童也會背的古詩,又像是在替這匹馬問敖霽的。

    金飾的籠頭從來只有得勝回朝的將軍能用,他的詩不是念給馬的,是念給敖霽的。眼前的青年曾是東宮最耀眼的星辰之一,沉寂許久,如今去到邊疆,雖然兇險,焉知不是大展身手的時候?

    “好了,知道你是個官迷了。”羽燕然看似不耐煩,其實也在笑,拍了一下容皓肩膀:“北疆可是我的地盤,敖老三跟著我,少不了有個將軍噹噹。”

    正說笑,有個小宮女捧了杯酒過來,低聲道:“這是雲嵐姑姑敬敖大人的。”

    “雲嵐怎麼老這樣啊,就敖霽有酒,我就沒有。怎麼,我是後孃生的?”羽燕然又嚷起來。

    “少耍寶。”敖霽冷冷掃他一眼,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車輦,他知道雲嵐就在帷幕之後。

    他穿著硃色錦衣,刺繡麒麟,身形修長,鶴勢螂形,翻身上馬時仍然是當年策馬遊街時的翩翩公子模樣。只是眉宇間沒了少年時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氣,只剩漠然。

    “走了。”

    十幾騎駿馬,絕塵而去,轉眼間便只剩背影。

    雖然大家都神色瀟灑,其實心裡還是有許多離愁別緒的,羽燕然和敖霽一走,東宮似乎都空了一半,都是自小一起長大的伴讀,說是親兄弟也不為過。此去千萬裡,戰場兇險,生死未知,一時間連容皓也沉默了下來。

    他本能地看了一眼蕭景衍,太子殿下側臉映著朝陽,看不出情緒,但想必心中也不好過。

    “怎麼不見小言。”容皓沒話找話道:“難道真氣到這程度?要走了也不來送一送。”

    他話音未落,只聽見身後馬蹄聲響。

    那是一匹極漂亮的胡馬,看得出是汗血寶馬的血脈,通體赤紅,如同一團烈火,快如閃電,轉眼間已衝到面前,馬上的少年穿著一領紅色的舊袍子,膚色極白,發黑如墨,來不及看清他臉上神色,只見他策馬從眾人身邊飛馳而過,衝向朱雀門。

    “哎,小言真是……”容皓又好氣又好笑,眼見言君玉騎著馬直接衝過朱雀門的守衛,才想起來:“小言背上傷口還沒好吧!萬一裂開了可不是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