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419章 第一百零一章

    這位從來沒上過前線,最危險的事也不過是跟著孔融或是陶謙登一登城樓,居高臨下地看看下面戰況的年輕文士還是第一次離戰爭這樣近,因此臉色發白也可以理解。

    田豫唯一不太能理解的是徐·州那麼多公務需要陳群處理,他還一定要往東郡跑的理由。

    ……他既不能打仗,也不能出謀劃策,跑來當然也可以做個功曹,可是,圖什麼呢?

    ……將軍打起仗來腦子裡是塞不進別的東西的,跑來有什麼用呢?

    但不管怎麼說,在青州時,田豫同陳群走得也很近,因此待他如摯友,現下見他臉色這樣難看,便沒多想地勸了他一句:

    “長文若覺氣悶,不如回艙中歇一歇,待戰事結束……”

    陳群蒼白著一張小臉,很認真,甚至帶了一點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氣憤,瞪向了他,“國讓竟能這般鎮定?”

    被他質問的這位軍中主簿愣了一下,“啊?”

    不理智的陳從事忽然就不吭聲了,過了一會兒臉上露出了羞窘和慚愧的神色,似乎想要道歉,但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於是田豫什麼都明白了。

    “將軍未嘗一敗,”他微笑著說道,“今天也不會。”

    雖然未嘗一敗,但打仗是不可能不死人的。

    勝負已分,後軍派人前來接應輜重,田豫便帶著十幾騎先去尋陸懸魚——他是偷著跑過來的,有些話他不想寫紙上,因此一定要親眼看一看,當面問一問,怎麼她就要錢要糧要人沒夠,連青州軍最後那點家底也要翻出來【

    當他來到這片戰場時,即使是經過見過大小陣仗的田豫也一時語塞了。

    戰鬥幾乎進入了尾聲,但還沒有完全結束。

    冀州人還在奮力反抗,箭射光了,就在地上隨便抓什麼東西去丟;工事被破壞了,外面一層的死馬被砸爛了,裡面的就再牽出馬來殺。

    於是陸懸魚這邊的士兵看起來就可憐兮兮的,衝進去也不是,不衝也不是,每次看到冀州人殺一匹馬,這群士兵就會發出一聲痛心疾首的哀鳴。

    ……陸廉軍隊大管家心情複雜的看著這一幕,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們窮是窮,但也不至於要這樣窮給別人看。

    ……但話又說回來,這群冀州人也真是的!殺馬當防禦工事!那些戰馬!那都是戰利品啊!

    當陸懸魚聽說田豫到來,匆匆忙忙地跳下土臺,跑過去迎接他時,她的這位大管家也在伸脖子望。

    ……但沒有望她。

    她都快跑到了,他才忽然反應過來,匆匆忙忙地跳下馬。

    “國讓何必親至!”陸懸魚嚷道。

    但田豫仍然是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情,“將軍,我看敵軍之中升起了一面‘牽’字旗,不知那個武將姓甚名誰?”

    陸懸魚有點煩躁地搓搓臉,“抓了俘虜問過,那人叫牽招,在文丑手下管著烏桓突騎……”

    她的話沒說完,田豫的表情忽然崩了。

    “這實不該啊!”他痛心疾首地嚷了起來,“牽招自幼家貧,何故如此決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