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419章 第一百零一章

    那些騎兵跳下馬,從身後取下了他們的弓·弩,開始在軍官的指揮下齊射,於是有騎兵衝鋒時,一個不慎便會被射落馬下。

    但僅如此是不足以阻攔騎兵收割的——於是那個圓陣中心的指揮官高聲下了第二道命令!

    當他下令時,那些冀州老兵齊刷刷地拔·出了腰間的環首刀,捅進了戰馬的肚腹中!

    ……那不是用來吃的豬羊!不是拉貨的騾,不是耕地的牛,不是隻能用來換乘的駑馬!

    ……那是一匹接一匹的戰馬!它們四肢有力,體態優美,光滑的皮毛在太陽下也能泛出一層淡淡的光澤!

    在那一瞬間,張遼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也跟著戰馬一起,感受了歇斯底里的痛楚!

    ……那也是他們的戰利品!

    有戰馬揚起前蹄,想要逃走,想要反抗,但也有戰馬那樣溫順,被主人死死地抓著籠頭時也不曾下力去踢,而只是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嘶鳴——那是它的主人!是它的夥伴!是隔三差五就會省下一塊餅子,或是偷來一把黑豆悄悄給它打牙祭,愛它如掌上之珍的人啊!

    但它的主人捅進去一刀後,將刀子拔了出來,再捅進去第二刀,第三刀!

    於是終於有戰馬倒下了,沒有立刻嚥氣,但止不住地流著淚水,望向居高臨下看著它的主人。

    主人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但也沒有蓄住淚水,他的臉上灑滿了戰馬的鮮血,於是當他無聲地哭泣時,流下來的眼淚就像鮮血一樣。

    “將死馬搬上去!”那個指揮官的聲音裡帶著一股可怕的果決和堅定,“弩兵俯於馬後,待命齊射!”

    當一匹匹戰馬被當做簡易工事,在這個圓陣的外圍漸漸建起來時,這群原本很興奮,興奮得大嚷大叫的幷州騎兵也沉默了下來。

    尤其是張遼身邊的親隨,他們默不作聲地注視著那個可怕的工事,以及那個可怕的指揮官。

    他們被震懾住了。

    有人不願意殺自己的戰馬,於是那個指揮官身旁的人上前一步,先殺了他,再殺了馬。

    有人想要騎馬跑出去,但外圓的人在他經過時一刀砍向了馬腿。

    那些冀州人的臉像是從黃泉裡爬出來的惡鬼一樣猙獰痛苦,撕心裂肺,但他們就是那樣一邊流著眼淚,一邊發出了一聲聲的戰吼!

    大局已定,他們又失了戰馬,斷然是逃不出去的,即使這兩三千人努力地擺出了這樣的陣勢,防住了陸廉的騎兵,他們也斷然無法防住陸廉親自帶隊的步兵。

    因此在中軍大營的步兵漸漸出營並圍住了這支兵馬後,他們最後的努力看起來也不過是徒勞罷了。

    ……但這些冀州人根本不在乎。

    他們已經決定戰鬥至死。

    這場戰爭爆發得非常突然,全無徵兆,因此對於沿河而上的輜重船來說,多少就感覺有點突然。

    對於跟著船一起過來的人來說,也非常突然。

    但運送輜重的士兵什麼沒見過,一見到遠處狼煙滾滾,立刻便奏報給了偏將,民夫們也得以暫停卸貨,而是溜回到船上,伸著脖子看熱鬧。

    ……田豫看了一眼身旁的陳群,心中就很是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