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408章 第九十章

    ……考慮到他已經跑來過兩次了,再來一次就要趕上流水線了,這個趕路速度更是飛快了,這大平原怎麼走都不會迷路,青州百姓大概也已經看他很眼熟了,無論如何也不該是這個速度。

    但她一直以來無暇顧及袁譚,始終將重點放在鮮卑人這裡,因此這些事都是太史慈轉述給她的:

    “他是不是在等船?”她懷疑地問了一句。

    太史慈搖搖頭。

    “咱們缺船,他如何會缺了船?自平原北上至幽州的船舶,都隨他調用,況且黃河下游水勢見緩,他又有那許多民夫,缺船也該造出來了。”

    她陷入了沉思,端著一杯茶在那裡慢慢地喝。

    “我看袁譚古怪至極,猶豫反覆,大不似從前,”太史慈說,“他難道是傷勢未愈,故而遲疑?”

    袁譚的那條臂膀的確是大不如從前,拉不開弓,提不起戟,一到陰天下雨就止不住的疼,引得他連連咆哮,甚至總要責罰幾個僕從才順心。

    但現下他心平氣和地躺在榻上,一面看著婢女小心為他熬藥,一面聽郭圖派過來的參軍為他陳明利弊。

    “現下北海空虛,大公子此時若取千乘,必如探囊取物一般,陸廉退路一斷,軍心必亂!這樣大的功勞,大公子不取,豈不可惜呢?”

    他靜靜地打量著這個參軍。

    參軍姓郭,是郭圖的侄子,因此也有糯米捏成似的圓鼻子和寬闊又氣派的臉,這五官雖然稱不上俊美,但湊在一起讓人覺得十分憨厚。

    郭圖就有這樣一張臉,再加上他已經上了點年紀,溫和地微笑時,眼角的紋理總會顯出一段從容不迫的慈祥與真誠。袁譚看公則先生看得久了,對先生那張臉可以說刻骨銘心,對先生的言語也是全盤吃下,連嘗也不嘗,更不管自己消化不消化。

    但先生的這個侄子就不太好。

    他還年輕,因此有些沉不住氣,見面前的大公子神色淡漠地只盯著婢女,聲音就忍不住拔高了,語速也忍不住加快了。

    於是袁譚再去看他時,驚異地發現那肖似的五官安在這年輕人臉上時,並不顯得憨厚,而是顯出了一種貪婪與算計。

    這怎麼可能呢?

    參軍還在那裡喋喋不休地陳述出兵利弊,袁譚卻只顧著盯他的五官看,仔細看過之後,終於很惆悵地嘆了一口氣。

    那張臉根本不會讓人覺得憨厚,是郭圖長期以來刻意的控制自己的眼神、聲音、語調、表情,將它變成了一張憨厚真誠的臉。

    現在換了這個侄子,區別一下子就顯露出來了。

    “……大公子?”

    他擺了擺手,“你不如你叔父啊。”

    參軍那張臉一霎時就白了。

    袁譚始終留在黃河北岸的原因很簡單,郭圖催他進兵的原因也很簡單。

    袁紹準備親率大軍南下,郭圖不僅隨軍而行,而且還領了一支兵馬,他也要同其他將領一起配合承擔作戰任務。郭公則先生需要軍功,最直接的方式是打敗陸廉,最簡單的方式是勸他出兵,由他來斷陸廉的後路,分擔那支青州軍的攻擊。

    這個設想也是袁紹所首肯的,他因此下令要他進兵北海,趁機拿下青州全境,這封文書被郭圖潤色過,寫得聲情並茂,既有主帥對屬下的威嚴,又有父親對兒子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