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里茫茫 作品

第408章 第九十章

    江東集結起來的兵馬與戰船,一夜之間好像煙消雲散了。

    它們彷彿隨著那個太陽一樣耀眼的年輕統帥一同下葬,被深埋進土冢之中。

    他的妻子、摯友、忠誠的武將們還在為他哭泣,撕心裂肺,捶胸頓足,士兵們也為他而哭泣,但在哭泣的同時,他們又悄悄問起了另一個問題:

    “將軍已死,我們還打不打仗了?”

    失去了統帥,他們當然沒辦法再按照原定計劃那樣沿江而上,先攻廣陵,再一路北上,攻進徐州。

    江東這些世家沒有進取的野心,不想同劉備陳登拼個你死我活,他們更不需要維持這樣一支數量龐大的軍隊。

    對他們來說,只要接下來分出勝負的那位中原之主傳檄至此,給年少的孫權加封一個侯爵,並且將他全家都接回鄴城、鄄城、或者是下邳去,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於是在接下來這個漫長的修整期裡,被集結起來的士兵又被輪番地送回家鄉去,同他們的妻兒一起生活,一邊下地做一些農活,一邊繼續不安地等待著江東孫家新一代家主召喚他們繼續回去服兵役的那天。

    但這一切傳得還不是很快,可能劉表還需要幾天才能得到消息,黃河以北的陸懸魚就更不知道要過多久才能收到這樣一封信了。

    她仍然深陷在戰爭泥淖當中。

    她不知道孫策的死會帶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因此她還在為她看不到的許多事而煩惱。

    比如說張郃高覽的軍心究竟如何,比如說劉表的動向如何,比如說孫策又如何,他們每一股力量都會變成足以改變曹劉戰局的一個節點。

    而她這一次已經沒有餘力再去支援主公了。

    歷史上的曹操也面臨過這樣的局面,即使是那樣縝密而深沉的人也會因為壓力過大而感慨:“是我獨以兗、豫抗天下六分之五也,為將奈何?”

    在荀彧來到的第二天下午,太史慈也來了。

    他只帶了三千前軍過河,中軍仍停留在河南岸,一是渡河實在不容易,得慢慢來,二是除了冀州軍在南下之外,袁譚又一次動了。

    “……袁譚?”她有些迷茫地重複一遍,“他又來了?”

    太史慈猶豫了一會兒,“士兵出平原城,向南而來,但未過河,而只是在河邊駐紮。”

    ……她看看帳篷裡的其他人。

    大家都很沉默,因為這個事很怪異。

    袁譚一直以來的人設都是個簡單粗暴,腦子裡只有兩件事“為了爸爸!”和“揚了弟弟!”的人,這一次袁紹傾巢而出,青州不是沒有防備,從千乘到劇城,又一次備戰起來不說,而且田豫也將守軍直接挪到千乘城北紮營了。

    我軍的態度已經很明確,袁譚的態度卻曖昧起來。

    他的軍隊調動得很慢,足足過了一個多月才開始出兵,這已經很奇怪了——要知道與袁紹那些需要四處打地鼠的兵馬不同,袁譚那半個青州是沒什麼地鼠可打的,他沒有後備之憂,他的兵馬始終屯紮在平原城,他的糧草也在平原城,因此只要接到命令,他只要不到十天的時間就可以完成徵發民夫、集結糧草、大軍開拔等一系列流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