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如天兒 作品

第三十章:神仙對戲

    商細蕊愣了一愣,看著他說:“唔。你讓開,我是去上妝。”

    商細蕊儘管孩兒氣重,容易擰上勁兒,對老前輩卻是非常的尊重非常的原諒,絕不會頂嘴或者拂袖而去什麼的。他在安貝勒的聒噪中妝扮,侯玉魁還在榻上不緊不慢地抽大煙,彷彿已經把唱戲的事情拋之腦後了。商細蕊畫著臉,嘴裡哼起了武家坡的調子。他一沾到戲音,馬上就輕鬆愉快了,另一個桌子上擱著那錠三兩三的道具銀子,他夠過來摸摸玩玩。安貝勒道:“這銀子雖然輕,看著卻很真。”

    商細蕊笑道:“因為它是鍍銀的。”

    侯玉魁忽然厲聲喝道:“放下!”

    商細蕊手中託著銀子就呆住了。趕在安貝勒發作之前,鈕白文連忙從商細蕊手裡把銀子拿出來擱回去,一面對商細蕊擠眉弄眼地作揖,一面對侯玉魁賠好話,講點新鮮事企圖把他的注意力從商細蕊身上岔開來。鈕白文真是提心吊膽的快要累死了,帶一個戲班都沒這樣難。好不容易把侯玉魁伺候上妝穿戴利索,外面天都暗了,燈光盞盞照在戲臺上,特別有種繁華和隆重的感覺。客人們興致已濃,談笑熙攘,這裡像一座小小的戲園子。

    侯玉魁化好妝以後,倒是很好的相貌,面容也豐滿了些,濃眉大眼的,是有那麼點薛平貴的英武。商細蕊盯著侯玉魁的鞋子,手抓著自己一片衣角,然後又不自覺地咬起手指甲,在椅子上坐得好好的,忽地站起來,跺兩跺腳再坐下去。鈕白文和安貝勒都覺得他是在緊張,要不然就是尿急。應該是尿急而不是緊張。他是什麼人,商細蕊啊!什麼場面沒見過!要說看客身份貴重,他在天津給皇帝唱過戲;要說怯場,在上海走穴的時候,天蟾劇院三千座兒滿。多大的陣仗都闖過來了,今天才算個屁,他有什麼可緊張的,一定是尿急!

    鈕白文悄悄說:“商老闆,要不要先去方便方便?臺上時候可長。”

    商細蕊搖搖頭,一心一意地啃指甲。

    前面的八仙過海就快要演完了。侯玉魁閉目養神,合著眼道:“別啃了,都禿了。”

    商細蕊紅了紅臉,放下手。

    侯玉魁睜開一條眼縫看他:“怕了?”

    商細蕊怯怯地輕聲說:“我還沒同您對戲呢。”

    侯玉魁冷笑:“用不著!武家坡是多少年的老戲了。壓著板子規矩唱,少整那些花招子,就沒人潑你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