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 47 章

    場面瞬間僵持下來。

    .

    就在茭白以為岑景末要掏槍的時候,岑景末忽地嘆了一口氣。

    “我知道茭先生和鬱隊長的關係很要好,可沈家不清楚。”岑景末打開手邊的筆電,點幾下,將屏幕對著茭白跟鬱嶺。

    畫面上是茭白住了兩天的鬱家房屋。

    門前多了一夥人。

    章枕在打電話,陳一銘瘸著腿指揮手下人砸門。

    哐哐聲響震耳欲聾,裹著他們這兩天多以來的疲憊和焦慮。

    茭白前一秒在想,沈老狗沒去。

    下一秒他就出現在了鏡頭裡,沒幹別的事,就是拿槍在門上打了好幾個孔洞,他低喘著,血紅眸子裡盛著扭曲的憤怒,像一個即將暴斃的|癮|君子。

    茭白懷疑他現在回去,沈老狗會擰斷他脖子,再把他的屍體拴起來。

    “這是我事先安排好的監控拍下來的,沈家落後一步。”岑景末按掉畫面,“而我的人能在沈家前面幾小時抵達,靠的是鬱隊長多年前留在我爺爺那的檔案和個人信息,加上最近也託到人請你來岑家辦事,這才讓我們有跡可循。”

    “監控是我半小時前收到的,現在沈家的人想必已經在找來的路上了。”岑景末說。

    可他們還停在這。茭白瞥一眼姿態沉定的鬱嶺,又瞥豎起大螯的螞蟻,那對兒大螯咔咔往一塊砸,就跟摔跤武士開戰前的叫囂一樣。

    “我知道鬱隊長考慮這麼久是有顧慮,你不放心弟弟,”岑景末很有深意地停頓了一兩秒,“還有茭先生。”

    茭白扯扯嘴皮子,非要捎帶他的名堂這不就出來了嗎。

    “抱歉,我需要吃點東西。”岑景末突兀道。

    茭白見鬱嶺在出神,沒有要理睬的意思,便回應岑景末的禮節:“你隨意。”

    岑景末對他笑笑,丹鳳眼微眨,那弧度極有令人心動的氣韻。

    茭白不解風情地看著。

    岑景末愣了一下才打開車裡的冰箱,拿出一份精緻的小……甜點。

    茭白早有預料,禮珏就是靠這玩意俘獲了岑景末的心。

    “沈家就要找過來了,到那時鬱隊長不好交差。”岑景末品嚐甜點,“我這裡有個策略,二位聽聽看。”

    “鬱隊長這一路留下的痕跡,我可以派人清理掉,另外,”他又一次按筆電。

    這回畫面上是一具身體,半側面。

    茭白的心口一跳,那人臉跟他怪像的,乍一看有種照鏡子,可鏡子裡的人卻跟自己做出不同動作的毛骨悚然感。

    替身都出來了,還有什麼狗血劇情沒出來?

    “真人並不是很像,主要是化妝化的。”岑景末說,“所以他不能以茭先生的身份回南城,只能這樣出現在視頻裡,在有限的時間裡拖住干擾沈家。”

    他看向鬱嶺:“我能利用那個機會送茭先生和你弟弟去國外,到了國外,我的人不會跟蹤,他們想去哪個國家都可以,等沈家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晚了,這個提議,如何?”

    鬱嶺從進車就開始撫摸繃帶,就像是在和愛人交流,這一刻他終於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把刀刻般利落硬朗的面龐側向茭白。

    岑景末也看過去。

    茭白眯著眼看遠處山嶺:“我不去國外,我要回南城。”

    邊上的鬱嶺呼吸一下就沉了起來。

    “我能問原因嗎?”岑景末放下勺子,抿掉唇上的奶油,“據我所知,茭先生回了南城,要面臨的處境可不太好。”

    茭白的臉上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意,不回怎麼辦,任務不做了?

    “既然茭先生執意要回去,”岑景末沉吟了片刻,“那我這裡還有第二個方案。”

    他第三次從筆電裡調出畫面。

    那是幾個紅點,分佈在沈家老宅跟沈氏。

    “岑家的人,我爺爺在世的時候安|插進去的。”岑景末道,“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用。”他吃了口甜點,眼尾輕挑,“現在它是茭先生的一份保險,同時也是我所能給的最大誠意。”

    茭白並沒有很意外,岑家想統一黑白灰三界的野心,漫畫裡就表現過,也蓄謀了好幾代,只可惜最終還是敗在沈而銨的主角光環之下。

    這保險也沒讓茭白感受到安全感,它掛著鬱嶺這條命。鬱嶺是岑景末的槍,保險才有效。

    茭白再去看畫面上的紅點,岑景末敢亮出來,就料定他不會傳出去。儘管他摸不清對方哪來的自信。

    還有,說什麼年後去留隨意,放屁。

    鬱嶺一旦進了岑家,就沒有抽身的可能,除非是以屍體的形式。

    這一點鬱嶺不可能不清楚。茭白覺得,鬱嶺不會答應岑景末。但目前的形勢來看,他們又很被動。

    .

    “茭先生還可以讓鬱隊長的弟弟和你一道回南城。”岑景末建議道,“至於鬱隊長帶走你這件事,我來想辦法應付沈家。”

    半天都沒說話的鬱嶺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悶聲不響地從喉嚨裡蹦出一句:“回去就要結婚。”

    蹦完了,自己都沒意識到。

    茭白:“……”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鬱嶺,活該岑景末把老子當你的弱點,捏在手裡!

    鬱嶺那雙深邃的眼中露出點迷茫。

    茭白用口型說:傻逼。

    鬱嶺的眉峰一擰,掌心再次貼上了腕部的繃帶。

    “這是沒辦法的事。”聽力極好,一字不漏聽得清清楚楚的岑景末道,“婚約是老夫人的意思,要想取消,只能……”

    岑景末停了會,掩唇側頭低咳了幾聲,唇更紅更豔,眼角還有一點溼意,他雲淡風輕地講述一道題一般:“派人殺了她。”

    轉而又搖頭:“但那也不一定就能完全有效,沈董能拋下一堆公務,親自過來找茭先生,說明也不全是老夫人一意孤行。”

    茭白輕飄飄道:“那就把他殺了唄,一了百了。”

    車裡靜得過了頭。

    鬱嶺跟岑景末的視線都集中在茭白身上。

    深海有了點波紋。

    兵蟻變回來了,它趴在地上,晃著小細腿看他。

    “都看我幹什麼,我說笑的。”茭白左右瞧瞧,找地兒把還剩下一點水的杯子放過去,腿愜意地伸了伸,“就這麼辦吧,我回南城。”他對岑景末笑道,“麻煩太子爺送我一程。”

    直接被跳過的鬱嶺沉沉開口:“過三天。”

    他不回應看過來的茭白,只對岑景末道:“你拖沈家三天,到時候你送他們去南城,我去岑家。”

    “他們?”茭白在岑景末做出反應前冷笑,“我不想帶著你弟。”鬱響不是他好友,沒頭像可窺探內心,還是個不定時炸|彈,他帶著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鬱嶺還是不和茭白交流,主意已決,固執堅定,一根筋到底。

    “行了,隨你的便。”茭白懨懨地說,“事先說好,關鍵時候,我只會自保。”

    鬱嶺沒有改主意,面部線條反而柔了一點。

    似乎對他來說,他弟弟不是累贅,也能幫到茭白,能跟著就行。

    鬱嶺的軍靴碰到茭白的運動鞋,不自覺地問:“那婚約?”

    “我自有辦法,不關你事,別瞎操心。”茭白對這個認識不到三天的好友沒多大耐心,他要跟沈老狗談談,等他高中畢業再登記行不行。先來硬的,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想辦法讓沈老狗同意。畢業前搞完活躍度就撤。

    茭白耷拉著的眼皮猛地撐了撐,鬱嶺的活躍度漲了幾個他不奇怪,奇怪的是,岑景末的竟然開始漲了?!一下子就從0到了15.9!

    茭白不動聲色地觀察岑景末,發覺對方在打量鬱嶺,偶爾往他這裡分過來點視線。

    這是……

    鬱嶺這尊大神對他的態度,導致岑景末對他有了興趣?

    夾心餅乾嗎?

    茭白頭一回碰到這情況,沒想到好友間的興趣還可以這樣渡給他。

    “看來我們算是達成了協議。那麼,期待鬱隊長的加入,”岑景末摘下黑色手套,露出修長細白的指骨,他向茭白跟鬱嶺伸出手,微微一笑,“也提前祝茭先生一路平安。”

    茭白要握岑景末的手。

    一隻厚大的手掌從他旁邊探出,在他前面握了一下,就當是完成了這場握手禮。

    於是,岑景末的活躍度又漲了五個。

    茭白把手往兜裡一揣,他別有深意地掃了掃他的兩個好友。

    漫畫中,岑景末沒有鬱嶺這員大將。

    現在變了。

    鬱嶺答應去岑家,岑景末的結局就不一定會死。

    .

    茭白並沒有按照鬱嶺期望的那樣,躲完三天再回南城。他只躲了一天半就回了。

    因為戚以潦出現在了岑家。

    那是岑景末沒料到的事,他的手段有模有樣,卻還是跟叔輩們沒法比。就連鬱嶺都沒想到戚以潦會那麼快找來。

    岑景末當時應付過去了,卻知道他在背後所做的事已經露餡,至於漏了多少未知。戚叔叔沒拆穿他,是顧慮兩家有過合作。

    戚叔叔自己到場,則是下了最後的通牒。人必須回去。

    週五下午,茭白現身南城,他的身上穿著紅色長款羽絨服,脖子上是彩條圍巾,褲子是牛仔的肥肥大大,腳上踩著雙天藍色運動鞋,裡面是五指襪。從頭到腳都是鬱家老大一手操辦。

    直男的審美真是沒救了。

    茭白就很想問,他被綁的時候那一身去哪了,去哪了到底,怎麼就不能還給他。

    “瓜瓜,我們現在去哪?”鬱響困了吧唧,他不是第一次來南城,這地兒他半熟,沒什麼新鮮勁。

    鬱響的腦袋跟著一個啃雞腿的小孩轉:“要不我們去肯德基吃點東西?”

    茭白也跟著瞅了幾眼:“好吧。”

    兩人在附近的肯德基吃飽喝足,一個用隱秘的方法跟哥哥報平安,一個打給沈而銨,提示不在服務區。

    茭白換了他記在腦子裡的另一個號碼。